第三章(第3/4頁)

這個頗具外交水平的回答不禁令孟楚憐對他刮目相看:“一年不見,說話玄起來了。”

平生頭一回被誇,鄭能諒有些不好意思,又有些飄飄然,更為了掩飾心中的緊張,便犯了一個極具代表性的錯誤,就是開始講廢話:

“你來報到麽?”

“今天有點熱哦。”

“時間過得好快啊,你的樣子還跟以前一樣呢。”

孟楚憐嗯嗯啊啊地應著,完全抓不住他的談話重點。

“真愛的第一個征兆,在男孩身上是羞怯,在女孩身上是大膽。”一百多年前,雨果寫下的這句話,恰好證明了此刻這個名叫鄭能諒的傻小子雖然木訥愚鈍,卻是動機單純,對孟楚憐有益無害。

報到的時候,鄭能諒說:真巧,你念高一,我也高一。

分班,鄭能諒說:真巧,你在二班,我也在二班。?

分配職務,鄭能諒說:真巧,你是團支書,我是團員。

對於這些拙劣的搭訕,孟楚憐都報以甜甜一笑,那正是鄭能諒最想看的,因為他發現她也有一對酒窩,比他的淺,卻更可愛,每每令他想起《詩經》裏的“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在這對完美酒窩的誘惑下,鄭能諒決心要和孟楚憐成為同桌,不擇手段。不過供他“擇”的手段只有一個:祈禱,因為分配座位這事根本不由他說了算,而是班長的權力。班長任贛士是個文質彬彬的少年,因為考進來的成績是班裏最高的,所以成了班長。任贛士設計了許多套備選方案來安排大家的座位,有按身高的,有按姓氏筆畫的,有按眼鏡度數的,甚至有按星座的……可惜任何一套方案都無法讓鄭能諒美夢成真。

於是,鄭能諒悄悄向任贛士建議道:“我覺得,按照酒窩的數量來排座位最科學了。”

任贛士推了推鼻梁上差點掉下來的眼鏡,冷冷道:“幹脆按酒量來排,好不好?”

結果,孟楚憐坐在了前排最靠近講台的位置,而鄭能諒被發配到了後面最靠近垃圾桶的位置。

鄭能諒沖動之下差點就要撲上去對孟楚憐使出盜格空間這一絕招,他是這麽想的:也許盜格空間裏會出現改變這個座位排列的未來可能,也許一次不行,但只要我不停嘗試,總是有機會和孟楚憐同桌的。

但他馬上發現這個想法十分愚蠢,因為此時選擇的未來要等到下一個猴年馬月才會實現,那時候他和孟楚憐都二十多歲了,怎麽可能還在這個教室裏?

然後他又想:不能同桌也沒關系,盜格空間裏不是還有更多美好的選項嗎?說不定可以選擇讓孟楚憐成為我的女朋友,甚至結婚生子,白頭偕老呢!

但這只是想想而已,此時的他情竇初開,沒有任何戀愛經驗,膽子更是小得可憐,別說和孟楚憐戀愛結婚,就是連她的手都不敢碰一下,看一下她的眼睛都要臉紅好半天。

“不要急,來日方長,順其自然,下一個猴年馬月還早著呢,有的是時間和機會……”鄭能諒一邊整理課桌,一邊暗暗給自己打氣。

“咣”一聲巨響,一只碩大的軍用背包從天而降,砸在旁邊課桌上,震起縷縷塵煙。鄭能諒側目一看,心裏登時涼了半截——自己的同桌竟然是梁晨諦,全班、全年級乃至全校最不好惹的狠角色!

熟悉梁晨諦的人都知道,他上輩子是個作家,寫了一輩子的書,沒有賣出去一本,家裏的書堆得山一樣高,最後轟地一下倒下來,把他壓死了,所以這輩子他一看到書就會像見到五行山的孫悟空一樣,恨之入骨,避之不及,一聽到老師講課就會像被念了緊箍咒的孫悟空一樣,頭痛欲裂,眼冒金星。上輩子的事是梁晨諦自己說的,這輩子的事大家都看得見,他確實與書不共戴天,對學習毫無興趣,遲到早退是家常便飯,請假逃課一點也不含糊,他每個月都有一位堂姐結婚,每周都有一位長輩抱恙,每天上學路上都會堵車,每個小時都要拉一次肚子。

沒過幾天,鄭能諒就受不了了,私下裏跑去找任贛士求解脫。這次他學乖了,先遞上一包跳跳糖,嬉皮笑臉道:“班長,你看能不能……”

任贛士看著跳跳糖,舔了舔嘴唇,打斷他道:“沒人跟你說我不愛吃甜的嗎?”

鄭能諒馬上把手縮回口袋裏,換了件新禮物:“酸梅粉,怎麽樣?我抽屜裏還有小浣熊幹脆面。”

“嗯,這個好,”任贛士接過酸梅粉,撕開就吃,津津有味,“你剛說能不能什麽來著?”

“我是想,能不能給梁晨諦換個座位……”

“你們倆對調?”

“呃,不是,是把他跟別人換一下,或者把我跟別人換一下。”

“怎麽?他欺負你了?”

“倒沒有。”

“那為什麽?性格不合?星座相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