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我,在時間盡頭(第4/6頁)

奈松在呻吟,在她的房頂上。讓你震驚的是,你能……邪惡的大地,你能看到她周圍,她體內的魔法,已經開始像掉入浸油木屑中的火星一樣燃燒起來了。她在你的感應視野中燃燒,她在這個世界上的分量每一瞬間都在加重。藍晶石碑,正長石碑,方柱石碑——

突然之間,你的恐懼煙消雲散,因為你的寶貝女兒需要你。

於是你兩腳開立,向你找到的網絡伸手,管他是不是守護者。你咬牙低吼,抓取一切。那些守護者。那些從他們的隱知盤伸向地底深處的細細線條,還有你能從那裏吸取到的全部魔法。還有那些細小的金屬片本身,邪惡大地意志的渺小寄存處。

你把它們全部據為己有,緊緊約束在一起,然後你掌握了主導權。

而在沃倫地下的某處,有守護者在尖叫,被驚醒,在他們的石室中掙紮,抓搔自己的頭,你對他們每一個人做出了埃勒巴斯特曾對他的守護者做過的事。這是奈松曾經渴望為沙法做的事……只不過你的做法中毫無憐憫之心。你並不痛恨他們;你只是漠不關心。你把那些鐵塊從他們腦中抽離,並榨取他們身體細胞之間的每一絲銀線——在你感覺到他們變成晶體死去的同時,你自己終於得到了足夠的魔法,從你的臨時網絡中收集起來,用於聯絡縞瑪瑙碑。

遠在安寧洲飛灰彌漫的曠野上空,它聽取了你的信號。你跌入它的內部,絕望地潛入黑暗,去為自己申辯。求求你,你哀告。

它考慮了這項請求。這不是用語言或者感知信號傳達出來的。你就是知道它在考慮。它也在檢驗你本人——你的恐懼,你的憤怒,你讓一切重回正軌的決心。

啊——最後這一條激起了共鳴。你知道自己又在接受新一輪的檢驗,更深入,帶著懷疑,因為你上次的請求過於瑣碎。(只是要滅絕一座城市嗎?那可是你,不需要方尖碑之門也可以做到。)但這次,縞瑪瑙碑在你內心發現的東西卻跟上次不同:對親人的擔心。對失敗的恐懼。對一切必要變革後果的恐懼。而在所有的恐懼之下,是改善這個世界的強烈意願。

在遙遠距離之外的某處,十億垂死生靈感覺到戰栗——當縞瑪瑙碑發出低沉的,撼動大地的聲音,然後開始啟動。

在斜屋頂上,搏動的方尖碑群之下,奈松感覺到遠方正在擴展的黑暗,並有所警覺。但她的召喚過程已經推進過深;現在有太多方尖碑占據了她的注意力。她已經無法從手頭工作中省出任何注意力。

而在二百一十六塊剩余的方尖碑逐個服從她,當她睜開眼睛瞪著月亮,打算讓它不受幹擾地飛走,相反,自己卻準備將龐大的地府引擎的全部能量施加於大地本身,以及它表面全部的居民,像我曾經做過的那樣轉化他們時——

——她想到了沙法。

在這樣的瞬間,根本不可能自欺。不可能只看到你想看到的東西,當足以改變世界的力量在你的頭腦、靈魂和細胞間隙中來回彈射;哦,早在你倆之前,我就已經親身體會到這一點。不可能無視奈松認識沙法不超過一年的事實,而且她並不真正了解他,考慮到他已經失去了那麽大比例的自我。不可能不想到,奈松對他的信賴,實際上就是因為,除了沙法之外,她一無所有——

透過她的決心,她的頭腦裏面仍有一絲疑慮之光。但也僅此而已。甚至算不上什麽想法。它也在呢喃細語,除了他,你真的一無所有嗎?

這世上除了沙法之外,不是還有一個人真的關心你嗎?

我眼看著奈松猶豫不決,手指蜷曲,小臉皺縮起來,即便在方尖碑之門自動完成準備期間。我看到無法理解的能量在她體內顫抖,並開始排成整齊有序的結構。早在數萬年前,我就已經失去了操縱這類能量的能力,但我仍能看到它們。這是頂級化學晶體——就是被你看作棕色石頭的東西,以及制造它的能量狀態——正在順利形成。

我也看到了你目睹這一切,並且馬上理解了它的含義。我眼看著你狂吼,擊碎你和女兒之間的厚重石墻,甚至沒有察覺你的手指在此過程中被石化。我眼看著你跑到斜屋台階下面,大聲對著她喊:“奈松!”

在你突然的,激烈的,無可置疑的要求之下,縞瑪瑙碑突如其來地出現在頭頂。

它發出的聲響——低沉,讓人骨節顫動的怪聲——極為巨大。它擠開的空氣造成極強的沖擊波,威力足以讓你和奈松都跌倒。她叫出了聲,滑下幾級台階,因為撞擊轉移了她的注意力,險些失去對方尖碑之門的控制權。你也叫起來,因為撞擊讓你注意到自己的左前臂,它已經變成石頭,還有鎖骨,也是石頭,還有左腳和腳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