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第3/4頁)

其他三位玩家也下了注,選了點數。耙手把鮑威爾的一百聚合法郎(9)賭注推到十二點的位置上,又給她發了一副新骰子。這副骰子是貝利撒留設計的,裏面有嵌入式液態納米元件。骰子內的透明液體輕微受熱,就會發生構象變化,單數點的那面就會變重。骰子剛才已經在賭台督察身旁的白熾燈下放置了一會兒,現在又握在鮑威爾發燒的熱手之中。

鮑威爾擲出了一對六,圍觀的人群發出一陣歡呼(10)。

下一位玩家用冰冷的手指拿起骰子,呼出一口霧氣,以求好運。一對七點。她出局了。再下一位玩家擲出的是三點,周圍的人群又是一陣歡呼。最後一位玩家擲的是十點,也出局了。

鮑威爾活動活動手指,又把手夾在腋下取暖。她沖著耙手揚了揚下巴,示意他把自己的賭注繼續押在十二點上,然後伸手要骰子。耙手把骰子推了過來。她用一雙發熱的手握住骰子好幾秒鐘,閉上眼睛仿佛在祈禱,然後擲了出去。

又是一對六,圍觀的人群再次歡呼。

鮑威爾朝他綻放出笑容。賭台督察似乎以為福爾圖娜A.I.會被觸發,但他還是轉向賭桌,朝耙手點了點頭。貝利撒留裝出一副很高興的樣子。賭桌上的骰子涼下來了。如果說把賭場開在這個冰窟窿裏的城市有什麽好處的話,這也算是其中之一。僅存的一位玩家下了個聯合注,但擲出的是九點。出局。所有的注意力都落在鮑威爾身上。

“十二點。”她說,把一個籌碼遞給督察。督察吃驚地瞪大了眼睛。一萬聚合法郎,一筆巨款,追加到她剛贏得的那筆較小的款項之上。

“悠著點兒。”貝利撒留低聲說,“你不想再等等?”

她拿起骰子,緊緊握了十秒鐘,然後將它們丟進賭台。兩個六。人們揮手歡呼,鮑威爾放聲大笑,環顧周圍。但她的臉突然僵住了,揮舞的雙手緩緩垂下。

一個年輕的偶人祭司從人群後面走了出來。她的皮膚是舊時歐洲人的蒼白,頭發也是同樣的顏色。她的身高按照成年人類的比例縮小了,只有八十五厘米,長袍外覆蓋著鎧甲。她的身邊拱衛著十幾名主教士兵,他們身披重甲,讓身高平添了十厘米。他們端著槍,槍口對準鮑威爾和貝利撒留。賭場裏的人群緩緩後退,有些人尖叫著逃向大門。貝利撒留和鮑威爾被困在了中央。

貝利撒留猛然向賭場後部狂奔而去。祭司拔出一把手槍,火光一閃,槍聲巨響,回蕩在賭場裏。人們尖叫起來。貝利撒留身體一側的外套爆裂開來,迸出血液和煙霧。他倒在冰面上,身下那攤血跡不斷擴大,又被凍結。他望著鮑威爾,眼裏盡是乞求之情,但是她已經嚇得呆若木雞。其他顧客紛紛矮著身子跑向出口。祭司和主教士兵沒有理會其他人。

“伊夫林·鮑威爾,你被逮捕了,罪名是瀆神。”偶人祭司說。

鮑威爾驚愕地張大嘴,瞪大了雙眼。“什麽!”她說道。

“在布萊克摩爾的賭場出千就是褻瀆神明。”偶人說。

鮑威爾無助地看著天花板,福爾圖娜A.I.就在那裏。照理說,如果它監測到賭局中有人搗鬼,就會有些動靜出來。她朝上指了指,“我沒出千,只是運氣好!”

就在這時,警報響了起來。一束燈光投下來,罩住了鮑威爾。她無聲地嘟噥著,任由一名主教士兵反剪她的雙手,收繳了她的武器。其他士兵又花了九十六秒時間,驅散驚恐的賭徒,關閉了賭場。

“恩裏克,”貝利撒留爬起身來,搓著雙手說道,“你們這兒的地板真涼啊。”

橄欖膚色的督察從賭台後面的位子上跳下來,“那就別躺下唄。”

在英西國(11)財閥政府治下,恩裏克厄運連連,欠下了一屁股債,不得不流落到這個鳥不拉屎的地方。在這裏,他在布萊克摩爾賭場找到了工作。有的時候,他會幫貝利撒留一把。貝利撒留解開外衣,拿掉身上的裝置,上面是配合空彈炸開的孔洞。假血還在從孔洞中往外流淌。

“幹得漂亮,羅莎莉。”貝利撒留說。

羅莎莉·約翰斯十號還沒當上祭司。作為一名剛入教的新人,她還有一兩年學業要完成。但在這個地方,所有偶人都無精打采,逃避工作,就算她偶爾打扮成祭司,雇幾個不當班的主教士兵來充充門面,也不會有人在意。她猛捶了一下貝利撒留的手臂。她夠不到多高的地方,但勁頭著實不小。

辦公室裏走出來一個男人和一個偶人。那個偶人是這塊聖地的守護者。之所以是聖地,因為彼得·布萊克摩爾在這兒賭博過。偶人用布萊克摩爾的名字命名了很多地方,只有這一處名副其實。那個男的則是英西國的調查員,受雇於福爾圖娜公司。他和貝利撒留握了握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