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六 第二十八章(第3/7頁)

檢查骨盆之後得知這女孩最近墮胎過,然而幫她動手術的人並非合格醫生。她的子宮可說是慘不忍睹,陰道內壁又是刮傷又是裂痕。莎拉盡可能地搶救,但是傷害已經造成。不管莎拉施予什麽樣的補救,一切還是要看那女孩的造化。

莎拉先回她的車子去換件襯衫,然後再去找那女孩的父母談話。她在等候區找到他們,並告訴對方診斷結果。她用的是適當的措詞,例如「保守來說,情況還算樂觀」,以及「雖然危急,但還是穩定下來了」。只不過,這女孩多撐了三個小時就不行了。她的痙攣又再度發作,而且頭發燙得很厲害。

就在那一刻,女孩撒手人寰了,莎拉當醫生以來沒能救活的病患,就屬這個十三歲的女孩最為年輕。在莎拉的照料下而死去的其他病人,要嘛年紀大很多,不然就是病得更重,失去他們雖然會感到悲傷,但是他們的死訊卻非不可預期的噩耗。因這場悲劇而備感錯愕的莎拉走往等待區。女孩的雙親似乎也很震驚。他們完全摸不著頭緒自己女兒是怎麽懷孕的。據他們所知,她根本沒交過男朋友。他們沒料到自己的女兒會懷孕,更甭說會聽到她的死訊。

「我的寶貝。」那位父親輕聲說。他反復說著這句話,口氣平順但是語帶悲憤之情。「她是我的心肝寶貝啊。」

「你一定是弄錯了。」那位母親說。她在皮包裏東翻西找,最後掏出一只皮夾來。莎拉還來不及勸阻她,對方已從裏面找到一張照片——是那個年輕女孩穿著啦啦隊制服的學生照。莎拉並不想看那張照片,但是不這麽做似乎無法安撫那位太太。莎拉很快低頭瞥了一眼,然後又仔細看了一會兒。照片上是個穿啦啦隊制服的少女。她雙手高舉著加油棒,臉上露出笑容。那生動的五官,和躺在輪床上、等著送入陳屍所的無生命表情相較下,簡直是呈強烈對比。

那位父親握住莎拉的雙手。他低頭咕噥念著祈禱文,而且似乎禱告了很久——他在祈求寬恕,並重新聲明對神的愛堅信不疑。莎拉絕非虔誠的信徒,但是他的懇求祈禱卻不知怎的打動了她。能在遭逢喪親之痛的臉上找到慰藉,這對莎拉來說真的是個奇跡。

聽完祈禱文之後,莎拉走向自己的車子去整理思緒,也許開車在附近繞一圈,趁機將這個不該發生的死亡悲劇在心裏想過一遍吧。就在那當下,她發現自己的車子遭人破壞刮傷。而就在那個節骨眼,她回頭走進洗手間。也就是在那個時候,傑克·亞倫·萊特強暴了她。

賈布剛才拿給她看的相片,和十二年前她在等待區看到的照片是同一張。

「莎拉?」

音響播放的歌換了一首。聽到喇叭唱著「嘿嘿,茱莉亞」,莎拉不禁覺得自己的胃往下一沉。

「有哪裏不對勁嗎?」賈布問,然後引述了歌詞中的一段話:「你的舉動好奇怪哦。」

莎拉起身站好,一邊拿著飲料罐一邊關上冰箱。「只剩這一罐可樂了。」她說,並側身走向車庫門。「外面還有幾罐。」

「沒關系啦,」他聳聳肩,「我喝開水就行了。」他放下三明治,目不轉睛地盯著她看。

莎拉砰的一聲扯開可樂的拉環。她的雙手正輕微地發抖,但是她認為賈布應該沒注意到。她把飲料罐舉到嘴邊啜飲,並故意讓一些可樂噴濺到自己的毛衣上。

「噢噢,」她裝出驚訝的表情說,「我去換件衣服。待會兒見。」

面對他的笑顏,莎拉報以一笑,同時也顫抖著雙唇。她強迫自己移動腳步,以不引起對方猜疑的緩慢步伐穿過走廊。進入自己的房間之後,她一把抓起電話,並往那一排窗戶瞄過去,眼前居然是傾泄而入的明亮陽光。這般情景和她心中的驚駭恐懼真的很不相稱。莎拉撥打傑佛瑞的號碼,但是當她摁下按鈕時,卻沒傳出相應的嗶嗶聲。她瞪著電話看,設法讓它可以撥通。

「你把話筒拿起來了,」賈布說,「想起來了嗎?」

莎拉從床邊跳了起來。「我只是在打電話給我爸。他幾分鐘之內就會過來了。」

賈布斜倚著側柱站在房門口。「我記得你說過,待會兒你要過去他們那邊。」

「我說的是真的。」莎拉答道,同時退向房間的另一邊。這樣一來,床就隔在他們兩人中間,然而背對窗戶的莎拉卻已無退路。「他要過來接我。」

「你是這麽想的嗎?」賈布問。他還是露出一貫的笑容,那副半歪著嘴、咧齒而笑的模樣,你可以在小孩臉上看得到。他的態度是如此漫不經心,像是不具任何威脅性似的,以致於莎拉有那麽一瞬間以為自己下錯了結論。她的目光朝下,瞥見他的手,頓時嚇得驚醒回神。他垂手拿著一把很長的切骨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