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脫 逃(第3/5頁)

“還有多少人跟著我們,丹尼爾?”

“只剩一個了,以利亞。”那機器人站在他旁邊,非但臉不紅氣不喘,連頭發都依然服帖。

“他當年一定也是高手,但他跟不了多久。”

充滿自信的貝萊,此時依稀重溫了當年奔路帶的各種感受,其一是沉浸在神秘儀式中的亢奮,其二是強風吹過頭發和臉龐的快感,其三則是似有若無的一點心驚膽跳。

“下面這招稱為‘側閃’。”他壓低聲音對機・丹尼爾說。

他邁開大步,但這回是沿著一條路帶向前走,一路輕而易舉閃過循規蹈矩的用路人。他一面走,一面慢慢移到路帶的邊緣,但由於他不斷在人群中鉆動,頭部看起來始終筆直前進——這正是他的目的。

然後,他在並未停步的情況下,忽然向旁邊移動兩英寸,踏上了隔鄰的路帶。但當他盡力維持平衡時,大腿肌肉猛然一陣抽痛。

他飛快穿過一群通勤者,來到時速四十五英裏的路帶。

“現在怎麽樣,丹尼爾?”他又問。

他得到一個冷靜的答案:“他仍然跟在我們後面。”

貝萊緊抿著嘴唇。看來除了利用運動平台,再也沒有別的辦法了。可是這需要極佳的協調性,如今的他或許已經力有未逮。

現在到底身在何處?他迅速地環顧四周,剛好看見B22d街飛快掠過。他趕緊心算一番,隨即展開行動。他以順暢而穩健的步伐,跨越其余的加速路帶,最後一舉翻上捷運帶的平台。

當貝萊和機・丹尼爾爬上平台、擠過柵欄之後,迎接他們的是一群已經站得很累的男女老少,下一刻,他們的倦容不約而同轉為滿臉的憤怒。

“喂,當心。”一名女子尖叫,同時緊緊抓住帽子。

“抱歉。”貝萊氣喘籲籲地說。

他用力擠過那些人,一陣左彎右拐之後,終於從另一邊跳下去。但就在最後關頭,一名遭撞的乘客氣得猛砸他的背部,他立刻一陣踉蹌。

他拼命試圖站穩腳步,勉強跨過了路帶的邊緣,但突變的速度就像一股無形的力量,令他膝蓋著地,隨即向後一仰。

他頓時有一種恐怖的預感:一大群人撞在他身上,接著紛紛跌倒,一場混亂立即沿著路帶傳開——這就是可怕的“人形骨牌”,一次可將幾十個折手斷腳的傷患送進醫院。

好在機・丹尼爾及時捧住他的背部,然後,他便感到自己被一股超人的力量擡起來。

“謝了。”貝萊只來得及吐出這兩個字。

他又出發了,這回是以高難度的步法,一路跨越減速路帶,最後剛好讓腳步落在緩運帶的V型接點。接著他利用余勢再度加速,一口氣跳上了緩運帶。

“他還跟著我們嗎,丹尼爾?”

“看不見了,以利亞。”

“很好。你可真是奔路帶的個中高手,丹尼爾!哎呀,快,快!”

他們轉身登上另一條緩運帶,然後噼裏啪啦地大步越過數條路帶,對準一個出口沖過去。出口處有一扇看來屬於公家機關的大門,旁邊一名警衛及時站了起來。

貝萊亮了亮證件。“執行公務。”

他們順利走了進去。

“發電廠。”貝萊說得言簡意賅,“這樣就能切斷我們的行蹤了。”

他曾經造訪過許多發電廠,這座也包括在內,但熟悉感總是敵不過一種負面的敬畏。尤其每當想到自己的父親曾在這樣的發電廠官居要職,負面的感覺就更加強烈。想當年……

這是一座典型的發電廠,隱藏在護墻內的巨大發電機不停嗡嗡作響;空氣中彌漫著有點刺鼻的臭氧味;處處可見沉默而嚴肅的紅色警告線,標示著必須穿防護衣才能跨越的禁區。

在發電廠某個角落(貝萊並不清楚正確位置)每天會消耗一磅的裂變物質,而每隔一小段時日,那些俗稱“熱灰”的放射性裂變產物就會被送進鉛管,一路被空氣壓力推送到十英裏外的海洋,最後躺進比海床還深半英裏的人工洞穴內。貝萊有時不禁納悶,一旦那批洞穴通通填滿了,又該怎麽辦?

他板起臉孔對機・丹尼爾說:“離那些紅線遠一點。”然後,他突然想到一件事,又很不好意思地補充道:“但我想你根本不在乎。”

“你是指放射性嗎?”丹尼爾問。

“對。”

“那我可就在乎了。伽瑪輻射會破壞正子腦中的微妙平衡,它對我的影響會比對你還要快得多。”

“你的意思是它會殺死你?”

“至少我需要換個新的正子腦,由於每個正子腦都是獨一無二的,所以我會成為一個新的個體。這樣一來,就某種意義而言,現在跟你說話的丹尼爾當然死了。”

貝萊以疑惑的目光望著對方。“我從來不知道——來,走這個斜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