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 第十六章 船長有消息了(第2/4頁)

巴加內爾說:“通常,如果氣壓下降,帕姆佩羅冷風就一定會引起3天的暴風雨。相反,如果水銀柱上升,這狂風頂多刮幾小時就沒事了。放心好了,我親愛的朋友,天一亮,太陽就會升起,又是晴空萬裏。”

“瞧你說得頭頭是道,像書本似的,巴加內爾。”哥尼納凡回答說。

“我本來就是活書本啊,您想看請隨便翻好了。”

巴加內爾書本果然說得沒錯,午夜過後,風驟然停了,這群疲憊不堪的人兒安然入睡了。第二天,個個精神抖擻,尤其是巴加內爾,他伸了個懶腰,活動了下關節,活像只小狗,好不快活。

這天是10月24日,已經是離開塔爾卡瓦諾後的第十天了。此處距科羅拉多河和37度線交叉處還有93英裏,也就是說,他們還有3天的路程。一路上,哥尼納凡集中注意力觀察,看是否有土著人出現,他很想通過塔卡夫向土著人打聽格蘭特船長的下落,畢竟巴加內爾的西班牙語還不是很好,直接與土著人交流還有困難,塔卡夫是可以擔任翻譯的。但是他們現在所走的路線是印第安人不太常走的路,印第安人越過潘帕斯草原常走的路還在這條路線以北。因此,在這條路上要想遇見遊牧的印第安人和在酋長統治下定居的印第安人很難。雖然,遠處偶爾會出現個把騎馬遊牧的,但是他們一看見他們一行8人就會迅速逃離,不願和生人接觸。對草原上任何一個單獨的行人來說,看到這樣一隊人馬全副武裝、騎著快馬都會感到疑惑,不論是善良的良民還是匪徒都不僅不會與之搭訕,甚至會像飛鏢一樣,逃之夭夭,誤認為他們是群強盜。然而,要打聽消息,卻遇不到印第安人,實在可惜。但另一方面,這荒涼的路線卻引起了一個枝節問題,給信件的解釋帶來了一個意想不到的證明。

好幾回,旅行隊走的路線上,另有小路橫穿草原,其中有一條路線相當重要,是由卡門通往門多薩的。沿途撒滿了各類牲畜的殘骸,被禿鷹啄得七零八落的,經風蝕後,白花花的一片。在這成堆成堆的白骨中,肯定有人的骨頭和牲畜的摻在一起。

塔卡夫發現旅行隊專沿著他們自己制定的一條直線走,也沒有提出任何不同意見。不過他知道,這條直線既不通往任何城鎮、村落或阿根廷任何一個墾殖區,又不與草原上任何一條路相銜接。他是個向導,而這幫人非但不由他來引路,反倒引導他,令他頗為驚訝。然而,驚訝歸驚訝,他卻始終保持著印第安人固有的那種矜持的態度。他一言不發,走到這條路與直線的交叉處時,他勒馬止步,對巴加內爾說:

“這是通往卡門的路。”

“是呀,不錯,我的好巴塔哥尼亞人,”巴加內爾用純粹的西班牙語回答,“這是由卡門到門多薩的路。”

“我們不走這條路嗎?”塔卡夫問。

“不。”巴加內爾回答說。

“我們這是要去哪兒?”

“一直往東走。”

“往東可沒有地方去呀。”

“誰知道呢。”

塔卡夫不再吭聲了,他望著那地理學家,深感驚訝。然而,他認為巴加內爾沒有跟他開玩笑的意思,因為印第安人辦事一向是正兒八經的,他們也不會想象別人會不會在開玩笑。

“你們不是到卡門去?”他沉默了一會後又問。

“不是。”巴加內爾回答。

“也不是去門多薩?”

“不,也不去門多薩。”

這時,哥尼納凡趕上前去,問他在跟塔卡夫說什麽,為什麽停下來不走了。

“他問我,我們是去卡門還是去門多薩,我說都不是,他感到很驚訝。”

“那是肯定的,我們走這條路他肯定感到很奇怪。”哥尼納凡說。

“我也這樣看,他說我們沒有地方可去了。”

“那麽,巴加內爾,你能不能把我們這次遠征的目的解釋給他聽聽?給他說說我們為什麽一直堅持往東走呢?”

“這可能有點難度,因為印第安人根本不懂什麽是地球的經緯度,況且,我們發現信件的經過對他來說,只會令他覺得我們純粹是在瞎編故事。”

“我倒想請教您一句,”少校鄭重其事地說,“到底是這個故事本身讓他無法理解?還是講故事的人說不清楚叫他聽不懂呢?”

“啊!麥克納布斯,”巴加內爾回答說,“你還是疑心我的西班牙語說不好啊!”

“好哇!那就試試吧,我可敬的朋友。”

“試試吧!”

巴加內爾又回到巴塔哥尼亞人身邊,盡力將那個故事的來龍去脈原原本本地說給他聽。有時因找不到恰當的詞語,有時因譯不出某個細節,有時又因某些情節對於半文明的印第安人來講很不容易弄懂,他那長篇的演講常常被中斷了。看到這位博學的地理學家手舞足蹈、咬牙嚼舌的那副樣子真讓人哭笑不得。他連說帶比劃,費盡了心思,想盡了方法,希望能使對方聽懂。他大汗淋淋,汗珠像瀑布一般從額頭上向胸口直淌。最後,他幹脆跳下馬來,在沙地上就地畫了一幅大地圖:這是經線,那是緯線,交叉著;這裏是太平洋,那裏是大西洋;這裏是卡門那條路,一直通到這裏。塔卡夫始終安然地看著,讓人看不出他到底是懂了還是沒懂。那地理學家講了半個多小時後停住了,擦拭了滿頭的汗珠,眼望著那巴塔哥尼亞人,期待著他的回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