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第五通道

宇宙飛船並沒有征服太空,它們只是在挑戰太空而已。飛船以每秒鐘11.2公裏的第二宇宙速度脫離地球,這對於廣袤的空間來說顯然是太慢了。只有相對月亮來說近了一點,不過至少也得花上四天的時間。按這個速度,對於火箭可采用的軌道來說,到火星要花三十七個星期,而到土星得用可怕的六年時間,到冥王星得用半個世紀,那簡直就是不可能的事。

奧爾特加火炬船在太陽系之內可以四處穿梭。這基於在愛因斯坦的質能方程E=MC2,它們可以以任何飛行員可以承受的加速度完成整個旅程。在這樣一個重力條件下,從地球到太陽系內的各行星只需數小時而已,就算到較遠的冥王星也只要十八天時間。這種變化就像是從馬背速度發展到了噴氣式客機的速度。

這樣一件無畏的工具也有一個遺憾,就是它沒有什麽地方可以去。從人的角度來說,太陽系盡是一些不怎麽吸引人的東西——除了這個像顆翠綠而美麗的寶石般的可愛的地球。木星的重力是地球的兩倍半,有毒的大氣也讓人類望而卻步;火星的狀態接近真空,而月球表面的月巖山根本就沒有供人呼吸的空氣。這些星球全都不適宜人類居住。

人類需要的是有氧氣的星球,盡量地靠近G型恒星,天氣溫度在水的冰點上下……也就是說,像地球那樣。

如果你已經生在了某個地方,那你為什麽還要去其他的地方呢?答案是:孩子,孩子太多了。馬爾薩斯很久以前就已經指出,人口數量的增長速度將會是食物供給增長速度的幾何倍數。到第一次世界大戰時,地球上已經有近一半人生活在饑餓的邊緣了。到第二次世界大戰時,地球上每天的人口都要比前一天多出五萬五千人。到了1954年,每天新增加的嘴巴和胃的數量就有十萬個,每年則增加三千五百萬個……地球上的人口已經超過了它的土地可以供養的數量。

氫氣、細菌和神經氣體帶來的恐慌不再只是政治性的問題。它比乞丐為搶奪一兩片面包而發生的爭執還要現實。

《格列佛遊記》的作者曾經有趣地預言,愛爾蘭的嬰兒對英國的餐桌來說太胖了。還有許多學生也曾經想出眾多有趣的控制人口的方法,但是都大同小異。生命,所有的生命,都有生存和繁殖的雙重本能。而智力只是它的無目的的副產品,同時它也是服務於這些基本的本能的。

不過智力也能服務於一些無意識的生命需求。我們的宇宙有超過一萬顆像地球一樣的行星,每一顆都像我們人類的母親地球一樣,溫暖而甜美。奧爾特加火炬船倒是可以到達這些星球,人類也可以移民到這些星球上,正如當年千百萬人穿越大西洋到新大陸繁衍生息一樣。

的確也有了一些這樣的事情……成千上萬的人可以飛離地球,但是整個族群卻很難這麽做。因為不可能在一天之內建起和發射一百艘飛船,即使每一艘飛船裝一千人,那也得夜以繼日地發射,年復一年,永不停息。即使人類想全身心地這麽做(當然,這個族群從沒有這麽做過),地球上的鋼、鋁和鈾也沒有那麽多。它們的儲量甚至還不到所需數量的百分之一。

但是人類的智慧可以找到一些原本沒有的解決辦法。心理學家曾經把一個大猩猩鎖在一間屋子裏,他們設計出了四條逃生的通道。然後他們躲起來觀察,看大猩猩會選擇哪條通道逃生。

大猩猩選擇了第五條通道。

傑西·伊夫林·拉姆斯伯薩姆博士還沒有時間去解決養孩子的問題,他一直在試圖建立一座時間機器。其中有兩個原因:第一,因為時間機器是一個不可能存在的東西;第二,因為他在面對漂亮姑娘時手心總會出汗,說話還會結巴。他不清楚第一個理由是不是第二個理由的互補條件,實際上,他自己對第二個理由也不是很清楚——反正這是他心裏不願意面對的東西。

在面對歷史問題時想象是沒什麽用的,就好像傑西·伊夫林·拉姆斯伯薩姆的父母寧願叫他比爾,而不是叫他這個完整的女性化的名字一樣,結果他還是原來的樣子。他原本可以成為一個全美最棒的銷售員,還可以生一大堆孩子,但是他最後成了一個數學物理學家。

物理學的發展就是通過否認大家想當然的問題和接受不可能的挑戰而取得的。任何十九世紀的物理學家都可以給出一個令人難以反駁的理由,說明原子彈是不可能的東西,但是他的理由卻解決不了任何問題;同樣,任何二十世紀的物理學家也可以解釋為什麽在真實世界的時空中進行時間旅行是不可思議的。但是拉姆斯伯薩姆卻開始挑戰愛因斯坦的三個偉大的假說,其中兩個假說是關於距離和時間的相對論,另一個是質能方程,每一條假說都包含了光速的問題。“速度”是距離對時間的導數。拉姆斯伯薩姆把這些假說改變成了完全不同的表達形式,他與這些假說玩起了博弈。他把這些結果輸進拉基塔克計算機,這是尤尼瓦克、埃尼亞克和馬尼亞克計算機的繼任機型。他在做這些事的時候手心從不會出汗,說話也不會結巴。當然,在不得不面對這個巨型計算機的年輕漂亮的女程序員時,情況也是有例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