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第2/12頁)

 

愚蠢的錯誤一個接著一個。新的警衛不再從新近流放的犯人中間挑選了,他們來自精銳的聯邦維和重騎兵部隊,是專幹這一行的。這些人性情粗野,鐵石心腸。他們並不想來月球,來到這裏不久便發現所謂“暫時I生的警察勤務”是一趟有去無回的旅程。他們討厭月球和月球人,認定全因為我們,他們才倒了這種大黴。

 

一有了這批打手,阿爾瓦雷斯立即對各區間的管鐵站進行二十四小時監視,同時發放護照,實行護照控制制度。如果月球有法律的話,這種制度是非法的。因為從理論上說,我們中百分之九十五都是自由人,有的生下來就是自由人,有的則是刑滿釋放後重享自由。城市裏這個比例還會更高一點,因為還沒有獲得自由的流放者都集中居住在政府綜合大樓的軍營裏,他們只能在每個月僅有的兩個休息日進城。一到那兩天,盡管身無分文,他們還是會四處閑逛,希望有人能請他們喝一杯。你到處都能看到這種人。

 

但是,監守長官所制定的法規都還僅僅停留在紙面上,並未實施,所以護照監控制度並不“違法”。報紙上公布出來了,給每個人一星期時間去辦護照,並於某天早上八點生效。可是月球人許多幾乎從不出遠門。有的人只是問或出趟差,還有的則是為了上班:從邊遠地區或是從月城到新利恩去,或者相反的路線。乖孩子們填了申請表,付了錢,拍了照,拿到了護照;遵照教授的建議,我也當了乖孩子,付了護照費,把它和進政府綜合大樓的通行證放在一起。

 

乖孩子實在太少了!月球人不相信這些。護照?誰聽說過那玩意兒?

 

那天早上,管鐵南站出現了一名騎兵,穿著黃色的保鏢服,而不是軍裝。他看上去似乎很討厭自己那身行頭,也討厭我們。我不準備上什麽地方去,於是退避一旁,觀察著。

 

新利恩的管鐵艙到站了,三十多個人一窩蜂擁向大門。那位身著黃外套的先生要求第一個人出示護照,那個月球人便停下來爭吵,於是第二個人擠了過去。那個警衛轉身吆喝起來——又有三四個人擠了過去。他伸手去拿隨身的家夥,可是有人抓住了他的手,槍響了——不是激光槍,而是一把上子彈的槍,槍聲震耳欲聾。

 

子彈打在地上又“嗚……呼……呼……”地竄到其他地方去了。我退了回去。一個人受了傷——是那個警衛。第一撥乘客擁下舷梯時,他已經躺在甲板上了,一動不動。

 

沒人在乎他。有的人從他身邊繞過去,有的則幹脆從他身上跨過去。只有一個抱著小孩的婦女停下來,小心地踢了踢他的臉,這才走下舷梯。也許他已經死了,她沒有停下細看。每個人都知道,救護車到來之前屍體不能動。

 

第二天,那個地方來了半個班的警衛。去新利恩的管鐵艙空載而歸。

 

一切都平息了。那些不得不出門的人辦了護照,一些頑固分子則索性放棄了出門旅行。管鐵門口的警衛也變成了兩個,一個查護照,另一個握著手槍,靠後站著。那個檢查護照的警衛看得並不仔細。這樣挺好,因為大多數護照都是假的,而且這一批假護照是粗制濫造的搶快版。但是沒過多久,造假的人偷到了真護照,假護照於是跟官方頒發的一樣精致——只是更貴,可是月球人更喜歡自由交易的護照。

 

我們的組織不制造假護照。我們只是鼓勵這種行為——也知道誰有,誰沒有。邁克的記錄上列有所有官方簽發的護照。我們正在建立的档案中也將他們同持假護照的人進行了區分,把綿羊跟山羊分開——我們的档案也儲存在邁克中,只不過是儲存在“巴士底獄”地址下。我們是這樣想的:一個持假護照的人,一半已經是我們的人了。在我們日益壯大的組織中,各個活動支部都接到命令,不得招收任何持有有效護照的人士。如果招募者不確定,可以向上級詢問,馬上會有答復反饋回來。

 

警衛們的麻煩卻還沒結束。孩子們的捉弄讓他們喪盡尊嚴,不得安寧。小孩子們模仿他們所做的每一個動作,跑來跑去大聲說侮辱他們的話,偷偷瞄他們,比劃宇內通行的手勢。至少護衛們把這些全都當成侮辱。孩子們做這些事時就站在護衛們面前,躲在他們視線之外做的事就更讓警衛們頭痛了。

 

一個警衛反手打中了一個小男孩,打落了他幾顆牙齒。結果是:死了兩個警衛,一個月球人。

 

這次事件之後,警衛們只好對孩子們的所作所為假裝沒看見。

 

我們沒必要策動這種事,鼓勵一下就行了。你也許認為,一個像我大老婆那樣的慈祥老太太不會鼓勵孩子們做這種事。可是,她的確在鼓勵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