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篇 行商(第4/8頁)

“那是一種祖先崇拜。根據他們的傳說,在過去有個邪惡的世代,是一群良善而德行崇高的英雄祖先救了他們。這種傳說是對上個世紀無政府狀態的曲解,而帝國的軍隊就是那時被趕走的,獨立的政府也是那時所建立的。因此他們總是將先進的科學,尤其是核能,和記憶中恐怖的帝政混為一談。”

“是這樣的嗎?可是他們有精良的小型太空船,我在兩秒差距之外,就被他們輕而易舉盯上了。我覺得那些太空船好像有核動力。”

哥羅夫聳聳肩。“那些太空船無疑是帝國時代的遺物,的確可能具有核能發動機。原有的東西,他們都樂於接收。問題是他們不想革新,因而內部的經濟體系是完全非核的。那正是我們需要改變的狀況。”

“你打算怎麽辦?”

“在關鍵點上一舉突破。簡單舉個例子,假如我能把配備力場刀鋒的削鉛筆刀賣給一位貴族,他就會試圖修改法律,讓他自己能夠合法使用。說得露骨一點,也許聽來很蠢,但在心理學上是合理的:只要在戰略性的地點,實施戰略性的銷售,就能在宮廷裏建立起擁核的派系。”

“他們派你來,原來是為了這個目的。我是專程來這裏贖你的,等我離開後,難道你還要繼續一試再試?這樣不是本末倒置嗎?”

“怎麽說呢?”哥羅夫謹慎地問。

“我告訴你,”彭耶慈突然生起氣來,“你是一名外交官,並不是行商,你假扮行商也一點都不像。這件任務該由貨真價實的行商來進行──我的船上還滿載著快要生銹的貨物,而且看起來,我的銷售業績將無法達成。”

“你的意思是說,你願意為一件與你無關的事冒生命危險?”哥羅夫笑了笑。

彭耶慈答道:“而你的意思是說,行商都沒有愛國心,不會有這種愛國行為?”

“行商是出了名的不愛國,所有的拓荒者都一樣。”

“好吧,我承認這一點。我並不是為了拯救基地或類似目的,才在太空中忙碌奔波。我跑碼頭只是為了賺錢,而這個機會十分難得。如果同時又能幫基地一個忙,那豈不是一舉兩得?即使是一點點的機會,我都曾經用生命下過注。”

彭耶慈站了起來。哥羅夫也跟著站起來,問道:“你打算怎麽辦?”

彭耶慈微微一笑。“哥羅夫,其實我也不知道──現在還不知道。不過既然問題的關鍵是做生意,那麽我就是最佳人選。我一向不喜歡自誇,但有件事我可以大言不慚,那就是我每次都能把存貨賣完。”

他敲敲門,厚重的牢門立時打開,兩名警衛隨即走到他身邊。

4

“一場表演!”大公繃著臉說。他整個身子藏在毛裘中,枯瘦的手抓著一根充作拐杖的鐵棒。

“並呈獻黃金,大公。”

“並呈獻黃金。”大公漫不經心地附和。

彭耶慈將帶來的箱子放下並打開,盡可能表現得信心十足。由於周圍充滿敵意,令他感到孤獨無助,就像他第一年闖蕩太空的那種感覺。蓄著胡子的顧問官們圍坐成半圓形,都以不友善的眼光瞪著他。其中最顯眼的一位,是坐在大公身旁、深受寵信的法爾,他的臉龐瘦削,臉上露出強烈的敵意。彭耶慈曾經見過他一次,當時就把他列為首要敵人,也因此是頭號獵物。

大廳外面,則有一小隊軍隊正在待命。如今,彭耶慈與自己的太空船完全隔離,除了計劃好的行賄之外,他什麽武器也沒有,而哥羅夫仍然是他們的人質。

他帶來的這個既簡陋又怪異的裝置,是他花了一周心血做成的。現在他正在作最後的調整,然後他再度禱告,祈望裏面的鉛襯石英耐得住形變。

“這是什麽?”大公問。

彭耶慈一面後退一面說:“這是我自己制造的一個小裝置。”

“這點顯而易見,但我想知道的不是這個。我是問你,這是不是你們那個世界的妖術道具之一?”

“它的確使用核能,”彭耶慈以嚴肅的口吻承認,“不過你們任何人都不必接觸它,也不必跟它產生任何瓜葛。全程都由我操作,若有什麽不祥,就讓我一個人自作自受。”

大公如臨大敵般揮舞著手上的鐵棒,嘴裏還念念有詞,好像在念誦著祛除不祥的咒語。右邊那位瘦削的顧問官法爾探身靠向大公,他的紅髭險些刺到大公的耳朵。大公露出厭惡的表情,聳聳肩將他甩開。

“這個邪惡的東西,和能解救你們那位同胞的黃金有什麽關系?”

“利用這台機器,”彭耶慈開始解釋,同時將手輕輕放在箱子上,撫摸著圓形的側壁,“我能將您扔進來的鐵塊,變為成色最好的黃金。人世間只有這種裝置,能夠讓鐵──卑賤的鐵,大公,就像支撐大公椅子的椅腳,或支撐這座建築的鐵柱──放進去之後,變成閃閃發光、沉甸甸、黃澄澄的純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