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全身而退(第4/4頁)

幾秒鐘後,她感到兩只有力的手臂摟住了自己的肩膀。“來,”麥克道格爾說,“咱們出去吧,你可以離開了。這裏已經處於控制之下。”

“處於——”瑞秋擡手擦去眼睛上的淚水,這時才意識到自己的手黏糊糊的。“呸!結束了?”

房間裏滿是光著身子的女警察,提著工具箱來回忙碌,同時用喉間的麥克風通話聯絡。“常規拆彈組已經到達這裏,接管後面的行動——不管怎樣,他們還有一半事情要料理。現在你可以走了。”脫去制服和護甲之後,麥克道格爾巡官露出了身上的刺青——瑞秋很久都沒見過如此惹眼的文身了:她雙側的肩胛骨上是兩只天使的翅膀,而纖細的手腕上則纏著一條蛇。她指了指四個俯身圍在炸彈旁的裸體女人,她們手裏拿著各種儀器和中子計數器。“全靠你的啟示,上校!‘不穿衣服的女人都是朋友。’”

瑞秋搖搖頭。一只飛蟲在她頭上嗡嗡作響。這不是警方釋放的機器蜂,或許它是第一個先兆,預示著記者們馬上就要蜂擁而至。“其實我並不是什麽上校,只是在香蕉共和國扮演上校罷了。”她聳聳肩,“剛才真要命,我得盡量靠近些,好堵住他的嘴巴,還要控制住他的胳膊,把渾身解數都使上了。”

“唉,如果我能做主,肯定要發給你一枚獎章。”麥克道格爾緊盯著扶手椅,搖了搖頭,“真要有點膽量才行啊。有些混蛋為了享受手淫,什麽事都肯幹。”

“給我來點兒水。”瑞秋喘息著說,覺得另一陣反胃感正在襲來。

有人遞給她一只水瓶。她一面漱口一面吐,還相當有節奏,最後瓶子見了底。瑞秋盡量提醒自己,這算不了什麽,事情有可能更糟糕。如果他剛才驚厥過去,他可能會咬掉自己的舌頭。另一只水瓶遞到她面前,她接過來,把半瓶水澆在了左手和大腿上。“我需要沖個淋浴。還有抗生素,大量的抗生素。機器蜂的蟄刺能讓他昏厥多久?”

“多久?”麥克道格爾的聲音顯得有些困惑。她看了看那些飛蟲,然後挺直身體,盡量讓自己的表情顯得嚴峻,擺出一副應付新聞界的架勢。“開懷醜角保安組織一直將涉及大規模殺傷性武器的侵襲行為視作極為嚴重的罪行。根據我們針對便攜式核武器的零容忍政策,我們為機器蜂配備了一種破壞性有效載荷,專門攻擊罪犯的腦部網狀激活系統。他再也醒不過來了——他會一直沉睡,直到小腦的其他部分全部壞死。”說罷,她朝椅子上正在忽急忽緩響著鼾聲的身形瞟了一眼。看她這副神態,最後的蘇格蘭王已經撐不了多久了。即便是在氣氛輕松愜意的日內瓦共和州,與核武器有關的即興藝術表演也照樣不招人喜歡。

門口那堆脫下的衣物中響起了尖厲的滴滴聲。瑞秋走了過去,俯下身子摸索著通信器的界面控制環,而在這之前她一直懵懵懂懂,連自己挪動了腳步都沒意識到。“喂?”她嘶啞地應道。

“這回可有你好瞧的了!”主席女士叫道。一聽這種盛氣淩人的聲調,就不難知道她一直通過多點直播系統跟蹤關注著事件的發展,還為某件事而被氣得發了狂——大概是因為瑞秋還活著吧。“我了解你的底細,也聽說過你在強制執行分部裏的那些狐朋狗友!你休想故伎重演,躲過審計聽證會!”

“噢,滾你的!”瑞秋說著,切斷了通話。她靠在門框上,只覺得頭昏眼花。我會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她想盡力控制住自己,但妄想狂般的瘋狂念頭已經超出了控制之外。“巡官,你能送我回家嗎?我想我快要崩潰了。”她順著墻滑坐到地上,又哭又笑。在房間的另一邊,有位光著身子的女士炫耀般地用雙手捧起一只粗短的、好似霰彈槍子彈的小玩意兒,充滿了勝利的喜悅。看來大家全都歡欣鼓舞,可瑞秋無論如何也不明白,這有什麽值得高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