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虎穴龍潭(第4/7頁)

“我們已經在疏散人群,而且當你到達現場後會有應急包待用。”調度員說,“我們的常規SXB小組正在趕回來的路上,但他們在一個半小時內無法接手這項工作,而且再過大約十分鐘,他們將進入大氣層,處於聯絡中斷狀態——我想,這意味著他們沒法給你幫什麽忙。”

“好吧。”瑞秋點點頭,但對方看不到這個純屬多余的動作。她現在還是一身辦公裝束,但與主席女士不同,她無意追求復古風格的虛飾和賣弄風情的花俏:在新共和國的那段日子裏她早就受夠了這一套。不過話說回來,那個婊子到底憑什麽和我作對?她暗想,以後要搜集一些資料。她把短上衣和緊身褲調成沉靜的天藍色,然後靠回到椅背上,平穩地做著深呼吸。“我想,沒必要戴護甲了。你們在現場安排狙擊手了嗎?”

“三個狙擊小組正在路上。他們將在大約二十分鐘後組成交叉火力,並完成硬物穿透瞄準裝置的部署。麥克道格爾巡官正在那裏指揮。”

“他疏散公寓裏的人了嗎?”

“正在進行。麥克道格爾巡官是位女士,她讓手下的人使用噪音發生器疏導平民。上峰命令我們避免驚動犯罪嫌疑人,要讓他以為我們正在搞訓練行動。”

“很好。嗯,你剛才說,疑犯是個藝術家。”瑞秋停頓了一下,然後說道,“知道他是哪一類藝術家嗎?”

運輸車拐過街角,進入雅各大道,然後順著單軌鐵路向前疾駛。軌道上其他車輛的導航系統均被強行超控,紛紛閃到一旁為警車讓路:兩輛警用卡車出現在他們身後,速度飛快,充氣輪胎震得車身不停地上下顛動。四周的建築物都頗有些年頭,用磚石和木料建造,在大離散年代之前就已問世,從那以後便慢慢老舊過時,讓這片古老的街區顯露出某種特殊的氛圍,就好像一座二十一世紀的主題公園衰敗得過了頭,變成一副粗鄙不雅的模樣。“他是個歷史重演藝術家。”調度員說,“在這裏搞了某種與殖民地有關的玩意兒,顯然是在重演大屠殺之前黑人解放的歷史進程。”

“哪次大屠殺?”

“非洲的那次。他在這兒模仿一位大屠殺之前的皇帝,名叫伊迪·阿明,嗯,是伊迪·阿明·達達。這個藝術家以新達達派在意識形態方面的情境決定行為論為視角,重新演繹了烏幹達無產者改革辯證過程中的荒誕主義元素。”

“鬼知道這是什麽意思。好吧,下一個問題:這家夥是哪裏出生的?他從哪兒來?平常都幹些什麽?”

“他出生在巴拉圭的某個地方。動過大量的整形手術,就為了與自己模仿的原型相像,他一心塑造那個最後的蘇格蘭王、烏幹達總統或是什麽貨色。我們有一本他在這兒演出時派發的宣傳冊,上面說他力圖使自己成為仿真平台,惟妙惟肖地重現原型伊迪·阿明的靈魂。”

“而現在他發了瘋,對吧?你能搜集一些有關那位原型阿明先生的歷史資料嗎?我感覺他似乎是個伊斯蘭教復興主義者。他是阿拉伯人還是什麽人?”

運輸車驟然減速,瘋狂地轉向,然後從單軌鐵路上一躍而下,沖進了大群警察之中。這些警察正圍在一片巨大的模塊式難民共管區前奔忙,而這座模樣破舊的螺旋形建築就懸掛在一棵模壓成形的鈦金屬巨樹之下。持續不斷的人流從樹幹中奔湧而出,在保安警員的護送下朝哲人廣場的方向前進。瑞秋看到一隊升降式運載機正在趕來,試圖將盡可能多的人從炸彈爆炸中心四周的街區疏散出去。無論這個搞事的蠢貨是否有足夠的能力組裝一枚有效的核武器,其實並不重要:如果他所使用的鈈足夠多,那麽只要炸彈爆裂,就會有幾片街區受到汙染。就算是一小塊塑料炸彈,在裹上偷來的高放射性廢料之後,也能讓天下一片大亂。借助錒類金屬的整合作用清除放射汙染,再加上為數千人做基因修補治療,這些費用都昂貴得要命。如果他設法讓手中的武器達到了瞬發臨界點,那麽……

負責指揮的官員是一位身材高挑的金發女子,在一排警察的簇擁中走了過來。“喂!你是調度中心請派的專家嗎?”她問道。

“對,是我。”瑞秋不自在地聳聳肩,“不幸的是,我沒時間為這個差事做任何準備,而且這三四年來也沒接過這種活兒。你有什麽資料要告訴我嗎?”

“那是個真正讓人討厭的蠢貨。我是巡官羅莎·麥克道格爾,來自‘開懷醜角強制執行聯合會’。請跟我來。”

保安警察的現場辦公室處於忙亂的行動中心,四外延伸開,將公寓區前綠草覆蓋的停車場占據了一半。辦公室被漆成嘔吐物一般的綠顏色,看不出多少定期維護的痕跡,甚至也沒有做過什麽清潔打掃。“我以前還不曾同‘開懷醜角’合作過。”瑞秋承認,“首先我要向你說明,與SXB的所有行動一樣,這次任務屬於無償服務,但我們還是期望能在進行過程中得到無限制的設備捐贈和支持援助,而且如果發生不測,我的至親家人也最好能夠得到死亡撫恤金。一旦行動失敗,我們不承擔任何責任,因為事情搞砸之後SXB的任務組通常都會死翹翹,再也無法為責任劃分而爭論不休了,我們只是盡全力而為之。你明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