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 購物之旅 05(第3/4頁)

“史密斯認為是。”

“很昂貴,”她說,“有沒有想過那個忍者後來怎樣了,芬蘭人?”

“可能把他凍起來了。需要的時候再解凍。”

“好吧,”凱斯說,“我們知道了阿米塔奇的錢財來自一個叫冬寂的人工智能。這告訴我們什麽?”

“沒什麽,”莫利說,“但是現在你有點兒私活幹了。”她從口袋裏掏出一張疊好的紙遞給他。他打開來。坐標和進入密碼。

“這是誰?”

“阿米塔奇。他的某個數據庫。我從黑豹們那裏買來的。是另一筆交易。這是在哪裏?”

“倫敦。”凱斯說。

“破解它。”她笑起來,“給自己賺點兒小費。”

凱斯在擁擠的站台上等待縱貫波亞的慢車。幾個小時前,莫利已經帶著裝有“平線”思想盒的綠包回到了廠房裏,然後凱斯就一直在不停地喝酒。

想到“平線”是一個思想盒,一個只讀硬件,一盒磁帶,裏面有那死去的人所有的技術能力、愛好和膝跳反射……他就覺得很不安。列車沿著黑色條帶駛入,隧道頂上的裂隙裏有細沙漏下來。凱斯跳進離他最近的車門,一路觀察其他乘客。一對相貌兇猛的“基督徒科學家”朝三個年輕的白領技師擠過去,那三人手腕上戴著美化全息陰道,粉紅潮濕,在慘亮的燈光下閃動。她們不安地舔舔完美的嘴唇,耷拉下金屬色的眼皮,偷偷看向那兩個基督徒科學家。這些姑娘像是來自異域的動物,頎長身材隨著火車行進優雅地搖擺,高跟鞋踩在車廂灰色的金屬地板上,像是磨好的蹄。她們眼看就要開始奔逃,躲開那兩個傳教士,火車已到達了凱斯要去的車站。

他踏出車門,便看到車站的墻上掛著一支白色的全息雪茄,下面是彎彎扭扭的大寫字母,模仿日語文字的模樣,閃出“自由彼岸”幾個字。他穿過人群,站在雪茄下面仔細觀察。“你還等什麽?”幾個字跳了出來。一個圓潤的白色紡錘體,上面布滿電網、散熱器、航空碼頭和穹頂建築。類似這樣的廣告他見過千百次,卻從來不感興趣。只要有操作台,他去自由彼岸就和去亞特蘭大一樣容易。旅行是肉身的事情。但這次他注意到了那個小小的標記,不過一枚硬幣大小,就在光影廣告的左下角:泰埃。

他徒步走回廠房,一路沉浸在關於“平線”的記憶中。十九歲的那個夏天,他絕大部分時間都待在“失敗者先生”酒吧,捧著昂貴的啤酒,觀察那些牛仔。那時他還從來沒摸過操作台,但他明白自己想要什麽。那個夏天,至少還有另外二十個懷抱希望的孩子在“失敗者”裏遊蕩,他們都忙著替牛仔們跑腿。這是唯一的學習方式。

他們都聽說過泡利,那個亞特蘭大郊區來的紅脖子操控手,在黑冰內腦死過,再死而復生。坊間關於泡利的小道消息很少,傳出來的唯一一件事,是他完成過不可能的任務。凱斯請另一個學徒喝了一杯啤酒,那學徒告訴他:“是個大任務,但誰知道到底是什麽呢?我聽說可能是巴西的一個工資網。反正,這人當時就死了,完完全全地腦死了。”

凱斯注視著擁擠酒吧那頭一個粗壯的男人,單穿著一件襯衫,膚色晦暗。

“孩子,”幾個月後,“平線”在邁阿密對他說,“俺就跟他媽的大蜥蜴似的,你知道哇?它們都他媽有倆腦子,一個在腦袋裏邊,一個在尾巴骨上,管後腿兒的。撞上了那黑玩意兒,俺尾巴那腦子照舊還轉著呢。”

“失敗者”酒吧裏的牛仔精英們都躲著泡利,他們有種奇怪的集體焦慮,幾近迷信。麥可伊·泡利,網絡空間的拉撒路……

最後要他命的,還是他的心臟。就是他多出來的那顆俄國心臟,那場戰爭期間在戰俘集中營植入的。他一直拒絕換掉那東西,聲稱他需要那顆心臟的特定搏動頻率來維持時間感。凱斯撫摸著莫利給他的那張紙,走上樓梯。

莫利躺在床墊上打著鼾。她從膝蓋到胯下幾毫米處用堅硬的微孔材料打著透明硬模,能看到皮膚上斑駁的淤青,從中心到邊緣由黑變黃。她的左手腕上整整齊齊排著八張顏色尺寸各不相同的藥貼。一台雅佳牌導入儀躺在她身旁,用細紅線連接到硬模下的電極上。

他打開保坂旁邊的伸展燈,一圈亮光直射到“平線”的思想盒上。他插入冰,接通思想盒,然後接入網絡。

感覺恰似有人從背後看過來。

他咳了一聲。“南方人?麥可伊?是你嗎夥計?”他喉頭發緊。

“嘿,兄弟。”那聲音不知從何方傳來。

“我是凱斯,夥計。記得不?”

“邁阿密,小學徒,學得挺快。”

“在我和你說話之前,你記得的最後一件事是什麽,南方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