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你說什麽!”路杳杳眼前一黑, 被一旁的綠腰伸手扶住,這才緩住眩暈感。

衛風上前一步,卻不敢伸手,冷峻的臉上露出一點焦慮之色:“相爺雖被罷職, 但之前讓人傳話, 讓娘娘待在宮中, 不必擔憂。”

路杳杳臉色極差, 眉目緊繃艷色姝麗,似一團火, 可眼底的那抹琥珀琉璃色卻越發澄亮透明,蘊著寒冰。

眉間絢爛, 眼眸卻是冰冷的, 兩相對比, 讓她一向溫柔的面容上閃現出不容忽視的艷麗。

“什麽罪名革的職。”路杳杳坐在椅子上,手指搭在桌角上,沉聲問道。

“具體也不清楚, 只是聽說今日聖人在鎮國寺齋戒之日,有個書生不知怎麽跑了進來, 舉著袁枚的血書,大罵路相和白相, 最後竟然一頭撞死了。”

“隨後白家和靜王也去了鎮國寺。”

“之後是汝陽公主入宮, 半個時辰後, 便傳旨相爺被擺職,白相也被停職了。”

“爹爹呢?”路杳杳皺眉問道。

所有人都輪番上場, 為什麽漩渦正中的路尋義卻是神隱在眾人面前,至今也沒有出現。

衛風搖搖頭,沉吟片刻後又繼續說道:“相爺好像並不意外, 卑職見到他的時候,他正在獨自一人下棋。”

路杳杳卻沒有因此放松下來,眉心卻是皺得越緊。

“我想回家看看。”她低聲說道。

“相爺叫你在宮內呆著,不用出來。”衛風低眸,盯著路杳杳袖間的大紅色金絲紋路蘇繡,沉穩說道。

路杳杳凝固的視線微微一動,好似平靜的湖面突然被石子打落,露出一點堅韌清冷之色:“可我想親自去看看。”

衛風擡眸看他,露出猶豫之色。

“不必說了,我總感覺爹有事瞞著我。”她揉了揉額頭,“袁相的事,滿長安的世家沒一個能逃得了關系,憑什麽要路家一人擔責。”

她冷笑著:“不過是欺我路家單薄,想要再找一個替死鬼。”

“娘娘出宮要殿下手令。”綠腰猶豫說道,“殿下連著三日落鑰之後才從政事堂回東宮,晚上也都直接歇在書房了。”

殿下閉宮已有三日,東宮如今禁止隨意走動,宮娥黃門也是無事不得出屋,路杳杳素來犯秋困,這幾日待在迎鳳殿也不覺得難受。

綠腰提及太子,路杳杳這才冷靜下來,手指繞著帕子,直把帕子都揉團了,這才低聲說道:“我晚上親自去和殿下說。”

天色剛黑,旭陽就一臉糾結地看著殿下,小聲說道:“迎鳳殿來人,說娘娘請殿下過去。”

溫歸遠這幾日睡得不好,燭光下的臉色極差,黝黑的眸子倒影著跳躍的燭光,冰冷而深邃。

“這麽晚了,讓杳杳先睡吧。”他手中壓著一堆折子,其中不少就是關於彈劾路相的折子。

政事堂一天之內少了兩位相爺,剩下的三位雖都是德高望重之輩,但誰也不敢出頭挑大梁,唯恐惹禍上身。

太子殿下身為儲君,有監國之能,自然被請回政事堂,協助處理其他三位相爺拿捏不定的事情。

拿捏不定的事,自然就是白相和路相的事。

路杳杳穿著乳白色素色衣裙,青絲披散,坐在交纏細花羅漢椅上,目光落在侍女高燈燭火落下的圓暈中,靜靜地聽著旭陽站在台階下:“殿下剛從政事堂回來,政務繁忙,還請娘娘先行休息。”

綠腰擔憂地看著路杳杳。

路杳杳眨眨眼,纖長的睫毛尖帶著昏黃的燭光,無聲地嘆了一口氣。

旭陽耳尖,不安地捏著劍柄,連忙替殿下解釋著:“殿下這幾日白日在國子監挑選經卷,晚上要處理政事堂的事務,是真的走不開。”

路杳杳見著不遠處的燈花發出一聲細微的爆裂聲,眼中的燭光也緊跟著跳動了一下,

“知道了,讓殿下好生休息吧。”屏風後傳來依舊溫柔的聲音。

旭陽擡眸,看到屏風後倒影的身影,纖細而柔弱。

“娘娘也休息吧。”綠腰上前,笑著安慰道,“殿下想必也是真得忙,我昨日遠遠看了一眼,人都瘦了不少,那衣服腰間都空了。”

路杳杳濃睫輕垂,半響沒有說話,綠腰不敢多話,只是陪著她一直站著。

“殿下知道我為何尋他嗎?”良久,沙漏發出叮的一聲,金沙發出沙沙的細密濃稠的聲音。

綠腰渾身一僵,不敢說話。

長安城太多悲劇的內院故事,高門大戶恩愛和鳴寥寥可數,少年夫妻卻都無法攜手白頭,誰也無法保證東宮是不是也是其中一處別人茶余飯後的閑談。

路杳杳原以為她是不同的。

她喜歡元遙,元遙也喜歡她。

“我信他真的有事。”路杳杳低頭,盯著修長的指尖,喃喃自語,“睡吧,明日要早起。”

綠腰直到睡下也沒想明白為何明日為何要早起。

第二日天還未亮,綠腰恍惚間聽到內室窸窣聲,她迷瞪了一會,緊接著一躍而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