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第2/2頁)

那邊被旭陽叫走的溫歸遠來到書房後,只看到江月樓沉默地坐在梨花院上,背靠著椅背,常年覆蓋在臉上的銀白色面具讓他多了幾絲陰沉。

他踏入屋內,喝了一口涼茶,壓下渾身燥熱,這才說道“怎麽了?”

“有人在隴右道查我,剛一抓到就自盡了,這個月的第三波。”他放下手中一直端著的茶杯,冷淡說道。

“可有查到什麽?”溫歸遠皺眉。

“沒有,我來長安前把鄯州的痕跡收拾得很幹凈。”

江月樓冷淡說道“暗衛在清理釘子的時候,發現一個事情。”

“唐興最近和大長公主身邊的黎家幼子接觸。”

溫歸遠眉心一跳,略帶嘲諷地笑道“終於察覺出不對了?兩人握手言和了?”

他雙手交叉放在膝蓋上,口氣冷靜到近乎殘忍“不知,可也是時候把唐興連根拔起了。”

一道節度使在他口中不過是一枚棋子,舉手投足間便為他鋪好前往死門的路。

“他是聖人心腹,黎家之事就已經為其掩蓋了,之後若無大錯很難撼動。”溫歸遠坐在起身旁,考量著之後的事宜。

他突然神情一怔,試探問著“你打算借用……科舉之事。”

江月樓眸色清冷,笑說道“為何不可。”

“聖人疑心甚重,唐興已有十三年不曾入京,黎家之事未必如表面一般風平浪靜。”江月樓冷笑。

“可唐興遠在鄯州,如何和長安的科舉連在一起。”溫歸遠皺眉思索著。

“科舉關乎國運,只需風吹草動,覬覦節度使位置的人自然會挖空心思給他潑上這盆水。”

江月樓細長的手指揉著另一側的手腕,蒼白到近乎透明的手指顯得病弱消瘦。

“我們只需要拋出一塊肉即可。”他擡眉間,露出一雙冰冷的淺色眼眸。

“誰?”

“黎寧。”

房門緊閉的書房,放置的冰塊帶來的涼意依舊抵消不了突然彌漫上來的燥熱。

昨日,太子妃托人送來的花束在角落的花瓶中獨自美麗地綻放著。

花枝嬌嫩,花朵艷麗。

“今日皇後開戲,想為白家爭取主考官的位置,被聖人怒斥一番,依聖人的性子,只怕主考官之位今年一定是落在路相手中。”

溫歸遠皺眉說道。

越是沒人看好他選中的人,越是要一意孤行推上去。

剛愎自負,孤高自傲。

“不急,還有兩個月呢。”江月樓意有所指地說道。

“你說得對,是我急了。”溫歸遠聞言,點點頭。

他已經忍了十年,不在乎再等一會。

“殿下剛從興慶殿回來。”一室沉默後,江月樓轉移話題,打破兩人間的沉寂。

坐在圈椅上的溫歸遠身形一僵,眉眼低垂。

“嗯。”他冷淡地應著,“你說得對,前日聽聖人說,準備給靜王議親,誕下東宮嫡長子的事情確實拖不得。”

眉眼低垂,精神萎靡的江月樓擡眉看他,目光澄澈而認真“當真只是因為這個?”

溫歸遠皺眉“自然,外戚勢大,若是幹政乃是大忌,我自然不會自找麻煩。”

江月樓撫著袖間的花紋,針腳細膩柔順,頃刻後輕聲嘆道“殿下明白就好。”

“自然不會因為男女之事耽誤正事。”溫歸遠漫不經心地說道,“不必擔心。”

“天色已晚,你吃了藥記得早點休息。”溫歸遠看了沙漏,馬上就要到子時了,“太醫院有位大夫對奇毒頗有研究,他是自己人,可要請來給你看看。”

“不用了,不過是賤命一條,若是大仇得報,正好解脫。”江月樓起身離開時,淡淡說道。

溫歸遠獨自一人坐在寂靜的書房,手指搭在早已冰冷的茶盞上,漆黑的眼珠微微渙散,不知思緒飄到哪裏去了。

“殿下,可要回興慶殿休息。”黑暗中,旭陽的聲音響起。

他倏地回神,突然想起床上的那個單枕,頗為頭疼地揉了揉眉間。

“不了。”

她是路尋義的女兒。

在書房休息的溫歸遠在黑暗中睜開眼,冷靜地想著,所有的綺思都在這句話面前煙消雲散。

他閉上眼,眼前通紅一片,鮮紅猙獰的大火燒紅了黑夜,萬物寂靜,只有那片大火在沉寂中肆虐。

——“替他們報仇!”

有人在他耳邊尖銳地嘶吼著。

——“殺了……”

溫歸遠自黑暗中睜開眼,露出一雙充滿煞氣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