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第2/2頁)

時闊亭回過頭,見病床前站著幾個人,都是他們團的,領頭的是紅姐,一臉壞笑:“我就說嘛,寶處這麽好看,你們倆死光棍兒遲早得下手。”

“去你的,”應笑儂翻白眼,“一個腐女拉低一團人的節操!”

紅姐笑得更開了,露著兩個小虎牙,很撩人兒。她是團裏的刀馬旦,歲數不大,全團跟她叫姐是因為有一回,大夥喝多了比翻虎跳,結果一幫老爺們沒一個翻過她,就這麽確立了她的江湖地位。

紅姐旁邊拎著一兜水果的光頭是魯哥,唱花臉的,在團裏這些年粗活累活幹了不少。

他倆後頭是個小老頭,六七十歲了,弓腰駝背一臉褶子,心疼得直跺腳:“快快,把寶處松開,別壓壞了!”

“鄺爺,”時闊亭揉了一把寶綻的腦袋,“寶處不養了要回家,我和小儂不同意。”

鄺爺是團裏的老鼓師,在如意洲待了一輩子,跟時老爺子是拜把兄弟,平時大夥都敬著他,眼下趕緊在床上騰出一塊地方讓他坐。

鄺爺和寶綻說話,紅姐把時闊亭拉到一邊,小聲問:“錢還沒著落呢?”

時闊亭點頭:“怎麽著,你有轍?”

“我能有什麽轍,”她瞧寶綻一眼,“這是累慘了,時哥,要我說散了吧,這年頭哪還有人聽戲,何苦自個把自個往死路上逼?”

時闊亭低著頭,沒說話。

“散了,”紅姐說,“大家都解脫。”

時闊亭瞥她一眼,正要說什麽,紅姐的手機響。

她接起來,不大耐煩的樣子:“喂,醫院呢……寶處病了,我一上午都在這邊……得了得了,回去說吧,掛了。”

時闊亭知道是她男朋友,家裏也是唱戲的,讀了個大專改行幹汽修了,小夥子人不錯,和團裏大夥吃過幾次飯。

“你有事先走。”時闊亭說。

“沒事,”紅姐把手機往兜裏揣,剛揣進去又響,她掏出來一看號碼,笑了,“孫子,你還知道給我打電話哪……”

時闊亭聽她這語氣,調了油裹了蜜的,眉頭皺起來。不光他,團裏幾個人都往這邊看,紅姐瞧出大家的眼色,不尷不尬地背過身:“我們團長病了……行,那你等著我……喲,這還是句人話,那我等著你……嗯,二院。”

電話撂了,她捋了捋頭發轉過來,露出兩個小虎牙:“那什麽,我有事先走了,寶處,你好好養。”

大家都看著她,不知道說什麽,只有魯哥摸著光頭問:“紅姐,你上哪兒?”

紅姐上下把他瞅瞅:“紅橋,怎麽著?”

魯哥笑呵呵的:“我聽電話……是有車來接?”

紅姐點個頭:“嗯。”

“能搭個車嗎,”魯哥很不好意思,“我這真是……著急去補貨。”

魯哥這幾年開網店,賣女士內衣褲,也賣點小姑娘的頭繩耳釘什麽的,將將夠養活一家三口。

“成,”紅姐是個爽快人,也不怕電話裏那位見光,“走了哈,寶處、小儂,哎闊亭,鄺爺你給送回去!”

她風風火火地來,又風風火火地走,只留下一兜水果。應笑儂從後頭踢了時闊亭一腳,拿胳膊肘比劃床上那爺倆:“老爺子讓寶處說動了,讓給辦出院。”

鄺爺疼寶綻不是一天兩天了,讀書那會兒就什麽都答應,現在老得直不起腰了,還是要星星不給月亮:“闊亭啊,我覺著寶處說得對,他身子在哪兒都是養,這醫院太花錢了,咱走吧?”

時闊亭和鄺老爺子大眼瞪小眼,半天沒擠出一個“不”字,應笑儂看不下去了,狠狠捅了他腰子一把:“病例給我,我去辦出院手續!”

寶綻就這麽出了院,但他逃不過應笑儂的手掌心,那小子讓時闊亭把鄺爺送回劇團,自己打車帶著寶綻直奔鐵公雞的豪華別墅。

別墅離市中心八十多公裏,不通公交車,從最近的地鐵站出來,還得走一個多小時。寶綻站在那扇說不清是奢靡還是駭人的大門前,和應笑儂打商量:“我說小儂,算了吧,從這去團裏太不方便。”

“正好你休息一段,”應笑儂掏出鑰匙,“我在網上查了,這地方是園林級綠化,每個小時都更新空氣指數,據說無人機一天巡邏三遍呢,比那破醫院強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