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商滕其實不太理解她口中的有點疼, 到底是一種怎樣的概念。
從小到大,他的身體素質都很好,只有少數幾次進過醫院。
尖細的針紮入他的血管,他沒什麽太大的感覺。
但此刻, 他卻突然很想再試一次, 親身感受一下岑鳶所經受的痛苦。
他沒辦法去形容此刻的感受,可能是因為以前從未有過。
是一種陌生的情緒, 突然湧上來, 席卷了他所有感官。
岑鳶輕垂眼睫, 安靜的一言不發, 一管藥全部注射完,沒有花費太長時間。
那條棉麻的長裙穿在她身上, 不是特別合身, 有點寬松,尤其是腰那裏, 顯得空落落的。
應該不是尺碼買錯了。
至少在幾個月前,這條裙子應該還是合身的。
“商滕。”她擡眸沖他笑, 眉眼仍舊溫和,“可以再麻煩你一下嗎?”
他回過神,點頭:“什麽忙?”
其實打針還好, 主要是心理這關, 剛開始會有點怕。
最麻煩的是拔針。
一個人做起來,還是有點難度的。
商滕坐過去,撕了張止血紗布, 貼在針尾處,怕弄疼她,手上沒有使太大的勁, 輕輕按著。
他拔針的動作很快,因為怕慢了,會疼。
帶出一點斑駁的血跡,在白色的止血紗布形成詭譎的紅。
岑鳶松了一口氣,語氣故作輕松,笑道:“每天都像完成任務一樣,還好今天有你在,不然我又得弄好久了。”
商滕卻笑不出來。
岑鳶有點尷尬的看了眼四周,生硬的轉移話題:“你吃飯了嗎,還剩一點面,我去給你煮一點。”
說著,她從沙發上起身。
商滕看了眼她還需要按壓止血的手背,搖頭拒絕了:“不用,我吃過了。”
岑鳶這才停下:“這樣啊。”
他知道岑鳶今天要回去,何嬸給他打過電話,所以他特地把上午的約挪到了下午。
他擡起手腕,看了眼腕表上的時間,九點半了。
時間還早。
“我出去打個電話,你弄好了直接出來就行,我在樓下等你。”
岑鳶悟出了他的話裏的意思,她不想麻煩他,剛要拒絕他。
商滕又說:“正好我也要回去一趟,順路。”
岑鳶沉默片刻,若有所思的應聲:“這樣啊。”
商滕看到放在沙發旁的箱子了:“這個是要帶回去的?”
岑鳶點頭:“給甜甜做的衣服,也不知道她長高了沒有。”
商滕沒有立刻回答,眼眸深邃,像是在沉思回想。
他伸手比劃了一個長度:“大概這麽高了。”
這個年齡段的孩子,長的都很快,一段時間不見就跟雨後春筍一樣。
“幸好我把尺碼做大了點。”
商滕輕嗯了一聲,走過去把箱子提起來。
箱子很重,裏面除了衣服以外,還放了點其他的。
都是給甜甜準備的禮物。
原本岑鳶還在苦惱,應該怎麽把箱子弄出去。
沒想到在商滕手中,卻絲毫不費力,顯得格外輕松。
果然男人的力氣,和女人不在一個量級。
岑鳶怕商滕等久了,簡單的收拾了一下,把香腸裝好帶上。
然後下了樓。
商滕已經打完電話了,也沒在車裏坐著,而是站在外面等她。
今天的天氣不是很好,朦朧細雨,好在不大,連頭發都不會淋濕的那種程度。
商滕撐開傘過來,動作自然的接過她手裏的東西:“怎麽不多穿點。”
她身上只穿了件薄外套,起不到禦寒的作用:“沒想到今天這麽冷。”
商滕把自己的衣服脫了,搭在她的肩上。
車就停在前面,大概兩百米的距離。
雨勢稍微加大,黑色傘面往她這邊傾斜,商滕站在風口,不動聲色的擋住。
淺灰色的襯衣,肩頭那一處,被雨水浸潤成了暗色。
他走到副駕駛,把車門打開,讓岑鳶進去。
這個點很安靜,早起上班上學的,全都走了。
只能聽見雨滴落在傘面的聲音,以及微風吹過時,枝葉碰撞,發出的那點嘶啞的聲響。
春天是萬物生長的季節,同時也象征著,希望與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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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甜甜知道岑鳶今天要回來,床也不賴了,七點就乖乖起床,把早飯吃完,現在正伏案認真學習。
何嬸端了一碗洗幹凈的車厘子出來,斥責她:“你要是每天都這麽聽話,我也不至於被你弄的頭疼了。”
陳甜甜手裏握著筆,歪歪扭扭的寫著字:“明明是何奶奶自己脾氣不好。”
也不知道小丫頭是不是叛逆期提前到了,最近不聽話的很。
何嬸去擰她的耳朵,也只是嚇唬嚇唬她,並沒有用力:“還敢頂嘴了。”
正好,門開了。
陳甜甜轉頭看向聲源處,眼睛頓時亮了。
從小熊凳子上蹦下去:“媽媽!”
她賣力的往門口跑,岑鳶走過來接她,還不忘小心叮囑:“慢點跑,別摔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