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第3/6頁)

手裏的佛珠緊緊攥在掌心,紀瀾看著窗外厚重的夜色。

這麽多年了,她不是沒有後悔過。

可豪門本就殘酷,優勝劣汰。

更何況,他們姓商。

她也只能靠吃齋念佛,來緩解一下自己心裏的愧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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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院手續,是趙嫣然來幫她辦的。

岑鳶思來想去,能告訴的,好像只有她一個人了。

趙嫣然拿著檢查結果的那一刻,手抖的厲害,她反復的去揉眼睛,可能是自己看錯了,或者是出現幻覺了也不一定。

可無論她怎麽揉,眼睛都揉紅了,那幾個字都沒有任何改變。

血友症。

她當然知道是什麽病。

岑鳶的臉色仿佛大病初愈一般,仍舊是憔悴的。

她輕笑著安撫趙嫣然的情緒:“醫生說我這個是輕症,沒什麽大問題的,只要盡量不要自己受傷流血,和正常人就沒有太大的區別。”

趙嫣然抱著她,一直在哭:“怎麽可能沒問題!”

因為得知她生病,連抱她時的力氣都變小了許多,生怕一不小心就弄傷了她。

她這個反應,讓岑鳶無奈輕笑。

真把她當一個瓷娃娃了。

所以,這就是她為什麽不敢告訴他們的原因。

從醫院離開後,趙嫣然開車送她回去。

路上突然問起:“商滕知道了嗎?”

岑鳶陷入沉默,腿上蓋著薄毯,她把視線移向車窗外。

“他還不知道。”

就在剛才,她是打算告訴他的。

可是他沒有給她說出口的機會。

今天這件事,的確是她的錯。

明明答應過他,今天去領證的,卻放了他鴿子。

不論是因為什麽原因,都是她失約了。

趙嫣然其實不太知道他們之間的事情。

岑鳶很少講起,她也沒有窺探別人秘密的愛好。

唯一知道的,大概就是,岑鳶從很久很久以前,就在偷偷喜歡商滕了。

至少在高中時期,她從未表現出太明顯。

對他的好,也只在暗處,沒讓任何知道,包括商滕。

想勸她的,但想了想,趙嫣然最後還是沒有開口。

很多事情,不是外人可以插手的。

更何況,岑鳶並不是那種,因為別人的只言片語,就隨意更改想法的人。

她比所有人想的還要倔,還要決絕。

車停在樓下,裏面是暗的,沒開燈。

幼兒園有活動,何嬸帶著陳甜甜去參加了,明天下午才回來。

看樣子,商滕應該也不在家。

趙嫣然不放心留岑鳶一個人在家,說要陪她。

岑鳶笑笑,婉拒了:“沒關系的,我一個人可以。”

趙嫣然看著,欲言又止。

哪怕心裏再擔心,最後也只能點頭。

岑鳶洗了個澡,把身上的血腥味沖洗幹凈。

在床上躺了半個小時,她還是毫無睡意,索性從床上起來,去了三樓的工作室。

蘇亦真的晚禮服,就差最後的領口了。

她今天去布料行,就是為了去拿這部分的布料。

看來只能等明天再去了。

她坐著坐著,就開始發起了呆。

不知道應該幹嘛。

胳膊上的傷有點疼,心裏也有點難受。

還有兩天就是紀丞的忌日了。

他離開了十年,唯一留下的,只有那張合影。

岑鳶覺得,可能用不了多久,她就會忘記他長什麽樣子了。

她拿出筆,在紙上畫下他的模樣。

是他的眼睛。

還有眼角下方那粒褐色的痣。

她從來不恨商滕,甚至於,她感謝他。

這麽多年,她能記得這麽清楚,其實也多虧了商滕。

她一直都知道自己要的是什麽,就好像這麽多年,總有人勸她,幹脆離開吧,離開商滕。

既然他不愛她,既然他要養白月光的女兒。

但岑鳶每次都只是笑笑,並不言語。

這些她都無所謂的。

她只想留在商滕身邊,能看見他,看見這雙她日思夜想的眼睛,她就知足了。

她從來不去要求商滕給她什麽,因為她想要的,商滕已經給了。

她把筆蓋合上,將那幅畫夾在書中,一起帶走。

客廳裏的電視,放著午夜劇場。

一部很老的片子。

岑鳶沒開燈,安安靜靜的看著。

夜色,更靜。

商滕開門進來,客廳燈沒開,只有電視裏微弱的光亮。

岑鳶坐著沙發上,身上蓋著毛毯,已經睡著了。

開門的手停下,映著夜色的眼底,是晦暗的黑。

他將視線移開,徑直上樓。

輕微的聲響,將夜的平靜給打破。

是風吹開窗戶,桌上的書頁也被吹的翻動。

一張紙,飄到了他腳邊。

商滕停頓了很久,然後彎腰撿起來。

紙上畫的,是一雙眼睛,那粒淚痣,很明顯。

眼底晦暗的黑,變成詭譎的海面,仍舊是平靜的,但隨便一縷微風都能掀起巨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