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第2/6頁)

換好藥後,護士離開。

岑鳶看了眼窗外暗下去的天色,突然想到了什麽。

她拿起手機想給商滕打電話,卻看到上面已經有了三十幾通的未接來電。

全都來自同一個人。

商滕。

她猶豫的停下了動作,最終還是解鎖屏幕,撥通回去。

只響了幾聲,那邊便接通了。

深的夜色,他的聲音暗啞到如同生吞了一把烈日灼燒的沙,連同聲帶也被燙傷。

我給你打了很多通電話。

在開口間,卻變成了一句,“為什麽不接電話?”

仍舊平靜的語氣,卻帶了一些掩蓋不住的倦怠。

他善於管控自己的情緒,無論何時,都是一副冷漠的臉。

但此刻,他可能是真的累了。

連偽裝都再沒力氣。

岑鳶開口想解釋。

她是想告訴他的,她在路上出了車禍,她得了血友症,她暈倒了,她剛剛才醒。

所以才沒有接到他的電話。

商滕卻在她開口前打斷了她:漠然的語氣:“就這樣吧,我不勉強你。”

電話很快就掛斷。

岑鳶看著逐漸暗掉的手機屏幕,又將視線移向窗外的夜色。

起風了,樹枝都被吹的撞動。

是熟悉的天氣。

她對陳默北印象最深的那天,好像也是這個天氣。

岑鳶從小身體就不好,有一次她上課上到一半,高燒暈倒,被送去醫務室,在裏面輸液。

隔著簾子,她聽到外面的說話聲。

陳默北輕軟的聲線,帶了淡淡哭腔:“我好害怕。”

商滕語氣溫柔的安慰她:“沒事,不會痛的,很快就好了。”

岑鳶的藥水對胃有刺激性,醫生特地在床邊放了個垃圾桶,方便她隨時吐。

岑鳶手撐著床沿,吐到沒有力氣。胃空了,又開始難受。

耳邊聽見,商滕問陳默北:“想吃什麽,我去給你買。”

因為起身去吐,以至於手背的針挪位,漏針了,那裏迅速的鼓起了一個小包,很疼。

護士進來給她拔了重新紮。

簾子先開的那一瞬間,岑鳶看到商滕微俯上身,給她蓋上薄毯。

他和紀丞不光長的像,甚至連溫柔講話的聲音,也很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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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廳沒開燈,窗外那點微弱的路燈光線投射進來,也起不到多少照明的作用。

桌上的煙灰缸,零零散散的放著幾個熄滅的煙蒂。

剛掛斷電話的手機被隨手扔放在桌上。

隔著無寂夜色,商滕西裝筆挺的坐在沙發上。

領帶是岑鳶給去年給他買的生日禮物,袖扣是她今年買的。

身上的西裝,是他們結婚當天穿的。

他在家裏拿著戶口本,不吃不喝等了整整一天。

許是窗戶沒關嚴實,有冷風吹進來。

商滕扯開領帶,抽出。

往樓上走。

紀瀾的電話是在一個小時前打來的,讓他回家一趟。

他把衣服脫了,重新換了一件。

視線落在那枚袖扣上,最終還是轉身下樓。

紀瀾口中的家,指的是她在郊外的院落。

她和商昀之分居多年。

也不是說鬧矛盾了,或是感情淡了。

他們的結合,本身就是為了利益,與感情無關。

雙方目的都達到了,自然也就沒有再在一起的必要。

雖然還在同一個戶口本上,也是法律上的夫妻名義。

但也只是形同虛設。

紀瀾吃齋念佛這麽多年,早就對這種情情愛愛看淡了。

撩開垂落的竹簾,商滕走進了裏廳。

屋裏燃著熏香,類似寺廟裏的那種。

紀瀾穿著一身素色旗袍,從樓上下來,看到他了,只輕聲一句:“來啦。”

他喉間低嗯,並未給太多的反應。

紀瀾也早就習慣,自己這個兒子的冷漠。

是從什麽時候開始改變的呢。

具體她也想不起來了。

不過以前,他也曾經是愛笑的。

至少不像現在,什麽情緒都自己藏著,旁人看不穿,也猜不透。

深沉內斂到,讓人覺得害怕。

但紀瀾卻不覺得這有什麽不好。

在這殺人不見血的地方,身為上位者的他,就該有這樣殺伐果斷的狠勁。

沒有軟肋,才沒有弱點。

她今天叫他過來,是有事要和他講。

流言傳的太快,紀瀾不能不管。

她說:“那個孩子就放在我這兒吧,我來養。”

商滕神色淡,聲音也淡:“不了。”

紀瀾嘆了口氣:“岑鳶那孩子再溫順,到底她也是個女人,那個孩子在你們之間,時間長了,總會變成一個疙瘩。”

“如果你今天找我是為了說這件事。”

他站起身,慢條斯理的把西裝第二顆紐扣系上,“那我還有事,就先走了。”

紀瀾叫住他:“這麽久了,你還在耿耿於懷?”

離開的腳步頓住,但也只那一瞬,商滕沒有再給任何回應,開門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