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岑鳶並沒有太大的反應, 只是點了點頭,說:“好。”

就好像,領證在她眼中只是一件無關緊要的事。

東西送到了, 也就沒有繼續留在這裏的理由,她推門離開。

走之前, 她手扶著門把, 還是溫聲囑咐了一句:“少抽點煙, 對身體不好。”

去拿煙盒的手頓住。

門開,又關上。

書房內只剩下他一個人,商滕眼睫輕垂,把手移開,垂放在桌面。

也不知在想什麽,那一雙眼沒有焦距。

整個人還是平靜的。

民政局八點才開門。

岑鳶有點事, 要去一趟布料行。

她六點就起床了。

想著等忙完以後再回來,正好可以趕上。

冬天路滑, 她就沒開車,而是走到路口攔了一輛的士。

冬日晝短夜長, 這個點, 天還是一抹昏暗的藍。

路上沒多少人,車輛也寥寥。

她頭抵著車窗, 打盹。

昨天晚上睡的晚, 今天又起的這麽早,算算時間,她甚至都沒睡滿五個小時。

淺眠被驚醒, 原因是後面那輛車沒有及時踩刹車,在等紅路燈的路口撞了上來。

即使系著安全帶,可巨大的沖擊力還是讓岑鳶的身體往前倒。

是疼痛把她的思緒完全拉回來的。

手臂上出現了一道不算太長, 卻也不短的傷口。

出血量卻明顯比別人要多。

她頓時慌了神,從包裏拿出絹帕捂住傷口。

而此時,司機已經下車查看情況了。

血一直在流,她拉開車門過去,懇求司機能不能先送她去醫院。

司機看到她手臂上的傷口了,和追尾的保時捷車主說:“你看看你撞的多狠,我的顧客都受傷了,你說要怎麽賠吧!”

保時捷車主全程保持著他的禮儀和風度:“我這車上了保險的,還是保持原樣等保險公司來吧。”

米杏色的絹帕被血染成了紅色,捂著傷口的手也變成了紅色。

也不知是冷的,還是怕的。

岑鳶的聲線輕微的顫抖:“能麻煩您先送我去醫院嗎,這些賠償我來。”

的士司機上下看了她一眼,似乎比起她,保時捷車主看起來更有錢一點。

他毫不猶豫的拒絕了她:“你這個傷口,不就是破了點皮嗎,沒必要這麽大驚小怪的。現在的小姑娘,真是嬌氣。”

感覺到周圍人異樣的眼神,岑鳶終於緩緩放下了手,沒再開口強求。

她把這段路的車費付了,又往前走,想去攔車。

可是這個點人太少了,路上根本沒幾輛車。

拿出的手機,通訊錄上方,是商滕的名字。

她想給他打電話,猶豫了會,還是將手機鎖屏放好。

寒風刺骨,刮在臉上,像是刀割一般。

路邊的雪還來不及清掃,她深一腳,淺一腳的踩上去。

紅色的血滴落,將那一片潔白給染紅。

像是艷麗詭異的畫卷,岑鳶卻只覺得冷。

這種感覺,並不好受,這是她在得了這個病以後,第一次受傷流血。

她不知道接下來會怎樣。

等待她的,是什麽。

她裹緊了圍巾,在心裏安慰自己,不要怕,會沒事的。

幸好,有的士停在她面前。

從這兒去醫院,大概半個小時的時間,不算遠。

這點長度的傷口,如果是別人,估計早就結痂了。

可她一直在流血。

手捂著,便從指縫中流出來,鮮血滴在腳墊上。

空氣中彌漫著一股腥甜黏膩的血腥味。

那司機擔憂的問了一句:“姑娘,你沒事吧?”

因為他從後視鏡裏注意到,她本就白皙的臉,越發慘白,毫無血色。

岑鳶手撐著副駕駛的椅背,虛弱的點頭:“我沒事。”

她的聲音仍舊是溫柔的,像四月的風,只可惜這道風過於微弱。

仿佛隨時都有可能消失。

司機不由自主的將油門踩重了點,開的更快。

到了醫院,岑鳶多給了他五百。

她柔聲和他道歉:“把您的車弄臟了,實在是抱歉,這五百是洗車費。”

司機原本是想拒絕的,可人已經走遠了。

他看著她纖瘦的背影,又低頭去看自己手裏那幾張沾了淡淡血跡的紙幣。

這大抵是,他見過的最溫柔,最有教養的女孩子了吧。

可惜啊。

他看著後視鏡倒車離開。

可惜,這麽好的女孩子,似乎並沒有被命運善待。

岑鳶已經不記得她是怎麽走進醫院的。

可能也沒有走進去。

因為她暈倒了。

眼前一黑,徹底沒了意識,重重的摔在地上。

醒來的時候,護士正在給她換藥,一些消炎的藥。

傷口已經做過止血了,不算嚴重。

她暈倒是因為失血過多,再加上本身身體就有些虛弱。

護士一邊給她換藥,一邊說著注意事項。

岑鳶從床上坐起來還有些費力,因為提不起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