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木槳城

“這鬼天氣沒完沒了了嗎?”獨眼幽怨道。我們向北跋涉了一周,日日深受雨水的迫害。路況很糟,且越來越糟。我用福斯博格語詢問路邊的農人,發現這天氣已經持續了好幾年了。正是因此,糧食運輸成了大問題,更嚴峻的是,農作物患病的概率增大。木槳城已經爆發了一種名為“火舞”的黑麥病毒。不僅如此,昆蟲還特別多,尤其是蚊子。

冬季的降雪和降雨量異常增加,不過較以往要溫和一些。溫和的冬季意味著嚴重的蟲災。另外,雪太厚,食物難尋,可供狩獵的動物越來越少。

輪回,周而復始,先輩的經驗讓我堅信不疑。每當大彗星臨近,冬季都會變得異乎尋常。然而這次的異常堪稱絕無僅有。

今天的天氣已經是有史以來最刻骨銘心的了。

“迪爾 [1] 。”地精說道。他說的不是牌類遊戲,而是面前的一座城堡。很多年前,傭兵團曾從叛軍手中奪得此城。城墻陰森,道路曲折。每到一處帝國堡壘,我都會不由得緊張起來,不過這次真沒必要。夫人對福斯博格非常自信,以至於這座城堡空空如也、無兵把守。大門緊鎖的迪爾,看上去竟有些窮酸破敗。附近的貧民一點點地消解著它。從棄城中偷得一點油水,怕是他們賦稅後的唯一回報。但要把整個迪爾掏空,那還得需好幾代人的蠶食。

“明天就能到木槳城。”走出迪爾幾英裏後,我們把馬車停在一間旅店門前,我說,“這次不許惹任何麻煩,明白嗎?”

獨眼臉漲紅了,他倒是知道恥辱,但地精一心只想反駁。

“閉嘴。”我說,“小心我讓攝蹤把你揍一頓,綁起來。我們現在不是在玩遊戲。”

“生活就是玩遊戲,碎嘴。”獨眼說,“你玩得太他媽認真了。”不過,雖然嘴上比較硬,他還是收斂了許多。那天當晚以及第二天我們抵達木槳城,他都表現得中規中矩。

我特意避開了多年前經常去的地方,找了一個專為生意人和遊客服務的旅館。我們行事低調。我和攝蹤時刻監督地精和獨眼兩人,他們倒是沒有再次犯傻的跡象。

第二天,我出門去找那個名叫桑德的人,只有攝蹤陪同著我。地精和獨眼被我惡言相逼,強制性地留在了旅館裏。

桑德的住所並不難找,他在自己這一行裏算是老手了,名氣非常響。我們一路打聽,最後走上了熟悉的街道——傭兵團曾在這些街上有過故事。

我一邊走,一邊跟攝蹤談論往事。我說:“面目全非啊,我們當時把這裏拆了個底兒朝天。”

獵狗警覺起來,它近期時常如此。它突然停了下來,警惕地四處張望,悄悄走了幾步,然後趴了下來。“有麻煩。”攝蹤說。

“什麽樣的麻煩?”我並沒看出哪裏不對勁兒。

“不知道,它又不會說話,只能給我們提供預警。”

“好吧,小心點總沒害處。”我們走進一家售賣修理馬具和大頭釘的小店。攝蹤對店家說要買一個獵取大型動物時用的馬鞍。我則站在門口,觀察街道。

我並沒有發現異常之處,一群普通人幹著尋常事而已。不過,一會兒後我注意到桑德的鐵匠店裏並沒有顧客,也沒有打鐵的聲音。他的店本該門庭若市,有一群學徒和技工的。

“你好,店長,那邊的鐵匠怎麽了?上次我們還在他那裏修了東西,怎麽今天這麽冷清?”

“灰小子。”他看上去有些局促不安。灰小子就是帝國軍,北境的軍隊身著灰色制服。“那傻瓜不知什麽時候,參加了叛軍的行動。”

“真可惜,他可是個不錯的鐵匠。好好的日子不過,摻和什麽政治啊?像我們這樣的人,光謀生就夠艱難了。”

“老兄,大家都這麽說。”店長搖了搖頭,“我勸你拿著自己要修理的鐵器,去找別的鐵匠吧。灰小子經常在附近巡邏,誰去那裏,就帶誰走。”

正巧,一名帝國士兵在鐵匠店旁經過,走進對面的一家餡餅店。“媽的,這群渾蛋。”我說。

店長斜視著我。還好攝蹤過來解圍,把他拉回生意當中。攝蹤只是外表看起來蠢而已。或許只是不善社交吧。

一會兒後,攝蹤對店長說要考慮一下買不買。然後,我們便離開了。攝蹤問:“然後再幹啥?”

“我們可以等天黑後,把地精和獨眼叫上,讓他們使用沉睡咒語,然後我們進去看看。不過,帝國軍估計不會給我們留下什麽有價值的線索。我們還可以去調查桑德的下落,試著跟他取得聯系。或者,我們可以直接前去大墳塋。”

“最後一種打算聽起來最安全。”

“話又說回來,我們要是直接前去,連即將面臨的危險是啥都不知道。桑德被抓捕,誰又能知道背後的原因?還是跟其他人再討論討論,權衡之後再做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