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行程途中

過了三天,攝蹤和我回到了原來的著陸地點,裝好馬車,沿著突出部大道,一路向北。我都懷疑自己有沒有走錯路。仍舊沒有看見地精或是獨眼。

我的擔心是多余的。到了突出部的美斯崔克要塞,他們兩個就趕來會合了。傭兵團曾經代夫人把守過這座要塞。我們離開大道,進入樹林,準備好開餐,接著就聽到路上一片喧囂。

有一個聲音不可能聽錯,是地精在叫嚷:“就是你的錯,你自己禁不住誘惑,現在賴我頭上。我真恨不得把你的腦袋變成布丁,我呸,你壓根就沒長腦袋!”

“我的錯,我的錯,老天!連他自己他都能騙。真是不可理喻。看那邊,你個滿身鳥糞的家夥。美斯崔克要塞就在山上。那裏的人記性比玫瑰城還好,一定認得出我們。所以我再問你一次。我們該怎麽在不被人割喉的情況下通過此地?”

我先舒了一口氣,抑制住跑向大道的沖動,回頭和攝蹤說道:“他們騎著馬。你覺得這馬是從哪裏搞來的?”我試著往最好的方向想,“也許是靠出老千賭贏的。當然,前提是獨眼能讓地精上場。”獨眼這家夥逢賭必輸,出老千的技術更是拙劣至極。我有時在想,既然做人如此失敗,他自己恐怕都有求死之願了吧。

“都怪你和你那該死的護身符,”地精尖叫道,“夫人找不見他。這也就算了。可我們也找不到他了!”

“我的護身符?我的護身符?是誰他媽最先給我的?”

“那又是誰往上面附著魔法的?”

“誰施的法?你告訴我呀,蛤蟆臉。說啊。”

我悄悄走到林子邊。他們已經路過了。攝蹤也踱了過來。就連獵狗也來湊熱鬧。

“不許動!打劫!”我大吼一聲。“誰先動老子就弄死誰!”

碎嘴,你真傻。是真的傻到家了啊。他們的反應可是快如閃電。差點兒沒把我害死。

他倆身上突然冒出一道金光,消失不見了。攝蹤和我的身邊頓時被漫天飛蟲包圍。比我預想的種類還要多,每一只都篤定想拿我當盤中餐。

獵狗嗷嗷直叫。

“快住手,你們兩個小醜,”我喊道,“是我啊。碎嘴。”

“碎嘴是誰?”獨眼問地精。“你認識一個叫碎嘴的家夥嗎?”

“認識啊。可即便如此,咱們也別罷手,”地精又一道金光復原,伸出腦袋回答,“他活該。”

“沒錯,”獨眼贊同,“可攝蹤是無辜的。我讓蟲子集中去叮碎嘴好了。”

蟲子又恢復本性。我猜是在自相殘殺。我抑制住憤怒,和獨眼與地精打了招呼,兩人都裝出一副無辜和悔悟的表情。“你們該怎麽解釋呢?馬挺俊的嘛。想沒想過馬的主人會來找你們呢?”

“等等,”地精大聲抱怨,“別怪我們……”

“我太清楚你們兩個了。馬上給我下馬過來吃飯。明天再決定該如何處置它們。”

我轉過背。攝蹤已經回到了篝火旁邊。他給每人盛好了食物。我也開始吃飯,心裏仍然憤懣不平。蠢家夥,居然想去偷馬。還不嫌熱鬧嗎?夫人的耳目遍布世界。雖然我們算不上什麽強敵,但現在也只有我們做她的對手了。總會有人發現,黑色傭兵團又跑來北境活動了。

我一邊思忖著,一邊睡著了。至少,追兵最不可能注意到的路,就是回惶悚平原的路。但我無法下這個命令。雖然早前的樂觀主義已經深陷危機,但我們重任在肩,不容有誤。

這兩個毫無責任感的可惡小醜。

如果換作在杜松城戰死的團長,他一定也會有同樣的感受。我們都讓他失望了。

我期盼做一場美夢。我睡得很不安穩。什麽夢都沒有做。第二天早上,我揪著地精和獨眼上了馬車,藏在一堆我們認為有用的物品下面,丟下他們搞來的馬,駕車穿過美斯崔克。獵狗跑在最前面。攝蹤在它身旁溜達。我駕馬車。車底下,地精和獨眼怨聲連連。要塞的駐軍壓根沒怎麽問我們的來路,我就知道他們根本不怎麽關心。

我上一次經過這裏,這兒就已經被馴得服服帖帖了。這些駐軍也沒想到,馬上就有麻煩找上門了。

我如釋重負,繼續沿著貫通榆樹城和木槳城的大路,驅車行進。路的盡頭,便是大森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