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第2/3頁)
這時一個聲音說:“既然他都等了這麽久了,不妨讓他多等會兒。”
謝德轉過身去。渡鴉和寶貝兒站在他母親後面。
“什麽?”
“他也許能解決你的問題。”渡鴉說。寶貝兒立即飛快地打起了手勢,速度太快,謝德一個都看不懂。不過他明顯在警告渡鴉不要做什麽事情。不過渡鴉並沒有理會她。
老瓊生氣地說:“謝德!”聲音明顯透著警告的意味。
“別擔心,媽,我有分寸的,去忙你的吧。”瓊的眼睛雖然瞎了,但她只要身體允許,就會幫忙倒泔水,或者幹用人的活兒,比如趁客人還沒睡覺的時候收拾床鋪、捉跳蚤和虱子什麽的。要是下不了床,謝德還會把他的表哥威利叫來,那家夥跟亞薩一樣是個懶骨頭,家裏有老婆和一大群孩子。謝德找他幹活主要是可憐他的老婆。
他朝樓下走去。渡鴉跟在後頭,仍在跟寶貝兒爭論著什麽,謝德忍不住在想,不知道渡鴉跟寶貝兒是不是有一腿。要是一廂情願就沒意思了。
一個身上僅有四個銅板的死人怎麽就能讓他擺脫克拉格?答案顯然不可能。光明正大的方法一準不行。
渡鴉坐在平常落座的凳子上,攤開一手掌銅板。“上酒。也請你喝一杯吧。”
謝德抓起銅板,放進錢罐裏。裏面也沒幾個銅板。他根本沒花錢。現在,他的命運早已注定。就算奇跡般地還清所欠克拉格的錢,他也逃脫不了這個命運。
他將杯子放在渡鴉面前,自己也坐在凳子上,他從沒感到這麽老過,真是身心俱疲。
“說說吧。
“那個老頭的事兒。他是誰,家裏都有哪些人?”
謝德聳聳肩,“就是來這裏避寒的人。巴斯金區凈是些這樣的人。”
“那就行了。”
渡鴉說話的語氣讓謝德不寒而栗,“你知道我在想什麽嗎?”
“什麽?”
“我也不知道。問題是一具屍體頂什麽用,就連看墓人也只會把它們扔進墓窟裏。”
“假如有個買主呢?”
“我倒也想過。”
“然後呢?”
“要我幹什麽?”謝德的聲音細不可聞。他想象不出還有比這更惡心的罪行。這個城市最卑微的屍體也比活人更受人尊敬。屍體是聖物。圍場是杜松城的中心。
“小事。等到半夜時分,你把屍體搬到後門就行了。能做到嗎?”
謝德有氣無力地點點頭。
“很好。把酒喝了。”
謝德一口氣喝光了杯中的酒,跟著又喝了一杯,然後賣力地擦拭著瓷器。這簡直就是個噩夢。總會有夢醒的一天。
屍體看起來輕飄飄的,但謝德把它搬下樓卻費了不少功夫,他喝了不少酒,走過陰暗的大廳時格外小心,步伐倒也輕松了不少。人們聚集在壁爐旁,最後一塊煤的暗紅色光照在他們的臉上,一個個看起來如同惡魔一般。
謝德進入廚房時,屍體的一只腳把一個罐子撞翻了。他一下僵住了。幸好什麽事情都沒發生。他的心跳聲逐漸平緩了下來。謝德不停地提醒自己,他只有這樣做,母親才不會在大冬天的時候凍死在大街上。
他用膝蓋頂開門,門卻立即反彈回來。一個人影壓低嗓門喊道;“快點。”那人一把抓住老人的腳,幫助謝德把屍體擡到了騾車裏。
謝德驚魂未定,氣喘籲籲,用沙啞的聲音說:“現在怎麽辦?”
“你去睡吧。早上就能分到錢了。”
謝德松了口氣,差點沒哭出來。“多少?”他倒吸了一口氣。
“三分之一。”
“只有三分之一嗎?”
“所有的風險都是我一個人扛。你現在已經安全了。”
“好吧,那到底有多少?”
“行情隨時都會變化。”渡鴉轉過身去。謝德關上了門,閉著眼睛靠在門上。他到底做了什麽?
他把火弄旺,就去睡覺了,他躺在床上聽著母親的鼾聲。她能猜出來嗎?也許她並不知道吧。看墓人通常大半夜才會來。他可以告訴母親人來的時候她睡過去了。
可他自己總也睡不著。誰知道屍體的事兒呢?要是消息泄露出去,肯定會有人懷疑?即使最不該懷疑的人都脫不了幹系。
要是渡鴉被抓了怎麽辦?審判官會讓他開口嗎?閹牛可是一個能讓石頭開口的主兒。
他整個早上都在觀察母親,母親除了習慣性地自言自語外沒跟任何人說話。
中午剛過,渡鴉便出現了。“謝德,來碗茶,再來碗粥。”他付錢的時候甩過櫃台的卻不是銅板。
謝德的眼睛差點沒鼓出來。他面前擺著十枚銀幣?一個死人居然能賺十枚銀幣?而且還只是三分之一的賺頭?渡鴉以前就應該幹過這事?他肯定很有錢。謝德的手心都濕了。想到可能犯下的罪行後,他的腦子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