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塔利省:調兵遣將

書城跟我們近來駐紮的小城沒什麽兩樣。城市很小,臟兮兮的,無聊得要命。不知道夫人的葫蘆裏賣的什麽藥。這麽一個偏僻的地方有什麽用?讓那裏的人臣服於她難道只是為了滿足她的虛榮心嗎?除了名義上能統治這裏的人外,這個鬼地方沒有半點值錢的家當。

就連當地人也看不起這個地方。

黑色傭兵團進駐後,這裏的資源就更加緊張了。不到一個星期,團長就盤算著派隊伍去心城,減少村裏駐紮的部隊。即使法師幫忙搜尋,我們的巡邏隊也沒遇到幾個叛軍。梅德勒的酒館一戰後,幾乎將他們一網打盡,很少會有叛軍再來騷擾我們。

夫人的探子告訴我們,有幾個死硬分子逃到了坦博爾,那是塔利省東北部一個更加淒涼的王國。我估摸我們接下來就會去那裏。

往東開拔的時候,我決定大致計算下行程,其間我也落下了編年史的撰寫。了解真相後,我不由得大吃一驚。位於查姆東邊的書城有兩千英裏遠!遠超六年前帝國的邊疆。十劫將之一的私語將那裏血腥鎮壓後,在惶悚平原的一側劃出一道弧形的邊境線。我將幾個城邦連起來,畫出那條久被遺忘的邊線,包括冰霜城、艾德、薩德、鐵銹城,叛軍在這些地方反抗夫人長達數年之久。我們上次見到這些城市的時候發現它們都是些繁榮的大城,令人望而生畏。

想起惶悚平原,我仍然心有余悸。

我們在私語和飛羽的保護下,穿過平原,這兩位劫將是夫人手下的得力幹將,法力也遠在我們的三個小法師之上。即便如此,因為我們是同夫人的正規軍一起行軍的,可是吃了不少苦頭。那裏環境惡劣、亂象叢生。石頭會說話,鯤鯨飛來飛去,沙漠中能長出珊瑚,樹會行走,那裏的居民最是奇怪……但這些跟我們的主題無關。頂多算是過去的一個噩夢。這個噩夢至今仍在我腦海裏揮之不去。豹子和艦隊的尖叫聲在時間長廊裏回蕩,我卻再也無力救下他們。

“出什麽事兒了?”老艾問道,將我手裏的地圖拿了過去,歪著腦袋擡頭看著我,“你的樣子像是見著鬼了。”

“只是想起了惶悚平原。”

“噢,好吧,振作點,來杯啤酒。”他拍了拍我的後背,“嘿,頂梁柱,你他媽去哪兒了?”他飛快地走了,去追傭兵團裏開小差的頭目了。

過了一會兒,獨眼來了,嚇了我一跳。“地精怎麽樣了?”他輕聲問道。自從在梅德勒的酒館幹過一架後,他們兩個再無交流。獨眼盯著地圖說:“空蕩山?這名字有點意思。”

“也叫空洞山。他挺好的。你自己去看看他不就得了?”

“我幹嗎要用熱臉去貼他的冷屁股?他就喜歡胡鬧,自己還開不得玩笑……”

“獨眼,你的玩笑還真有點過分。”

“是啊。也許吧。我跟你說,跟我來。”

“我得去讀編年史了。

“團長希望我每個月花一個晚上給部隊讀編年史振奮士氣。這樣我們就能追本溯源了、想起身穿戎裝的先輩。這種事情有時非常重要。黑色傭兵團是來自卡塔瓦自由兵團的最後一支部隊,我們同呼吸、共命運,精誠團結、鬥志高昂。與世界為敵,令敵人聞風喪膽。但地精的行為,老艾和其他人消沉的士氣,整個兵團看來的確出了什麽事,現在人心惶惶。

“我得好好選個章節讀給他們聽。當年,傭兵團憑借傳統的精神才多次絕處逢生。在四百年的時間裏,我們多次遇險。我希望從更能鼓舞士氣的編年史作者那裏選取某個片段,一個曾對白玫瑰推崇備至的作者寫過有關招募新兵的片段。也許我需要一個系列,到時候花幾個晚上才能讀完。”

“扯淡,”獨眼說,“這些書你閉著眼都知道吧,你沒少花時間在上面。就算所有的情節都是你杜撰的,誰也瞧不出來。”

“也許吧。我要是真這麽做,怕是也不會有人在意,都是些老掉牙的東西,好吧。咱們去找地精。”

也許這樣的編年史應該換一種方式去讀。也許我有病。對我來說,編年史有某種神秘的特質,也許我沉湎其中,在字裏行間就能找到病症了。

地精和沉默正在玩擲刀遊戲,不過沒有用手。我還是來說說我們的三個法師吧:他們的法術不算很厲害,卻也在不斷進步。地精占了便宜,心情不錯,甚至還沖獨眼點了點頭。

所以,這事兒算是翻篇了。我們就沒有過不去的事兒。獨眼只須說點好話就行。

讓我感到吃驚的是,他甚至還道了歉。這時,沉默示意我們出去,讓他們私下裏解決,兩個人都好面子。

我們走到外面。跟平日裏一樣,誰也看不懂我們的手勢,我們以前就討論過這事兒,他也知道夫人清除異己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