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越時間之影 The Shadow out of Time

這部鴻篇巨著創作於1934年11月到1935年2月22日,是洛夫克拉夫特繼《瘋狂山脈》後的又一部匠心之作。這可能是他唯一一部受電影《伯克利廣場》(1933年)所影響的作品。電影中主人公穿越時空,附體祖先之靈魂。洛夫克拉特帶著這種思路,跨越時空的阻隔完成了這部作品。洛夫克拉夫特最初創作了16頁手稿,覺得不盡如人意,便放棄了。完成作品後他也不是很滿意,但在未經他允許的情況下,唐納德·旺德雷將這部作品提交到《驚駭科幻小說》,並在1935年6月公開發表。

1936年6月《驚駭科幻小說》中的插畫。

I

遭受了二十二年的噩夢之襲和恐懼之害,只有孤注一擲地去相信自己的某些印象僅是虛構神話的來源,才能勉強存活下來。1935年7月17日至18日的那個夜晚,我認為自己在西澳大利亞發現了一些東西,並且我願意擔保這件事情的真實性。我也有理由去期望我所經歷的部分或全部都是幻覺——的確,能夠解釋這一現象的原因太多了。可是,所發生的事情實在真實得駭人,以至於有時候就連我自己都覺得這種期望沒有可能。如果這種事當真發生了,人類一定要做好準備接納全新的宇宙觀,僅僅是提及那翻騰的時間漩渦都會令人嚇得麻木,但也要在其中找清自己的位置。人類也要時刻對潛在的危險保持警覺,盡管這種危險不會吞噬整個人類種族,但卻會給那些愛冒險的人帶來怪異而又無法估測的恐懼。就是因為我極力主張的後一個原因,我才耗盡了自己的力量,並最終放棄了之前所做出的努力——我的探險小隊原本計劃要去探索那些未知的、原始的石頭碎塊。

假使我當時是神志健全、頭腦清醒的,那麽之前就還從未有人遭遇過我在那一晚的經歷。不僅如此,我長期以來都試圖將一切歸結為神話或夢境,但此事卻可怕地印證了所有事實。好在沒有任何證據證明這一切的真實性,因為我恐怕自己遺失的記憶——如果它真實存在,並被帶出了那毒害的深淵——就會是無可辯駁的證據。我孤身一人面對這份恐懼,而且直到現在,我都未曾向任何人透露過此事。我無法阻止其他人朝著這個方向繼續探尋,但機遇好像從未站在他們一邊,移動變化的沙丘也為其增添了阻礙,以至於他們還未尋得任何蛛絲馬跡。然而現在,我必須明確給出某些明確的闡述——不僅僅是為了尋求我精神上的平靜,更是要警告那些可能對此文做出深度解讀的人。

這些文字是我在返鄉途中搭乘的客船船艙內所寫的,那些熟悉普通報刊或是科學雜志的人們會非常熟悉這篇文章前面的大部分內容。我應該會將這些拿給我的兒子——米斯卡塔尼克大學的溫蓋特·皮斯利教授;很久之前,我患上了怪異的失憶症,而他是家中唯一寸步不離留在我身邊的人,也是最了解我真實內心的人。如果我跟他講起那決定性的一晚,在所有尚存於世的人中,他也許是最不可能嘲笑我的。直到開船之前,我都沒有向他透露一絲消息,因為我覺得他最好還是通過文字來了解所發生的事情。在他閑暇之余,反復閱讀那些文字,這樣在腦海裏形成的畫面要比我雜亂無章的說辭更為可信。他可以用自己認為最妥當的方式處理這些內容——據此加一些適當的評論,然後向任何可能會有好結果的區域公開。考慮到一些讀者不太了解這起事件的先前內容,我為此寫了能夠充分總結事件發生背景的引言。

我的名字是納撒尼爾·溫蓋特·皮斯利,如果有人記得約三十年前的報紙新聞——或是六七年前的心理學雜志上的信件和文章——便會知道我是誰,以及我是做什麽的。這些報刊詳細記錄著我從1908年到1913年那場怪異的失憶,而其中大部分內容都是有關古老的馬薩諸塞州小鎮暗流湧動的一些恐懼、瘋狂,以及巫術的傳說,那裏也是我過去和現在一直居住的地方。然而我早該知道,在我的家族繼承以及早期生活中都是沒有任何瘋狂或是邪惡之事的。極其重要的事實是源於外界的某種暗影突然席卷了我,可能是幾個世紀以來阿卡姆這座破敗、籠罩在謠言之下的小鎮極其容易受到一些黑暗之物的吞噬——但鑒於之後我所研究的其他案例,這樣的說法似乎並不可信。但重要的是——我的先祖及家族背景都很正常。但關於那來自其他什麽地方的東西——什麽地方?即使現在我也不能保證用簡潔流暢的話語描述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