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德胡克的恐怖 The Horror at Red Hook(第6/10頁)

沒有人能夠說得清楚,是不定期的客船還是尖叫聲先引起了人們的注意,也可能是同時發生的,但計較這個也毫無意義。尖叫聲從蘇達姆所在的特等客艙裏傳出,破門而入的船員要不是立即就瘋了的話,就可以描述一下那駭人的東西了,但他確實瘋了,他比第一個目擊者尖叫得更厲害,後來,就在船艙裏不停地邊跑邊傻笑,直到人們將他抓住並鎖了起來。船上隨行的醫生進入客艙之後,稍停留了一下才打開燈,並沒有發瘋,但是也沒有同任何人講起他看到了什麽,直到後來,在他和住在切帕奇特的馬隆的通信中才提及此事。這是一場謀殺——窒息死亡——但他心裏清楚,蘇達姆夫人喉嚨上的勒痕不可能來自她丈夫或是別的什麽人之手;白墻上一閃而過的、令人懼怕的紅色銘文,之後回想起來,就是用最可怕的亞拉姆語寫下的“莉莉斯” (4) 。醫生沒有提及這些,因為很快就在腦海中消失了,至於蘇達姆,醫生至少能夠先隔離其他人,再想好怎麽做。醫生明確地向馬隆保證,自己沒有看見“它”。在他開燈之前,舷窗外有過短暫的某種鬼火似的陰沉,外面的夜空裏好像響起了一陣回聲,像是惡魔般的微弱竊笑;但他並沒看到什麽確切的輪廓。醫生指著自己的腦袋表示精神正常,以示證明。

隨後,這艘不定期的客船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客船放下一只小船,然後一群惡劣的、粗魯的流氓穿著軍官服飾,擠上了臨時停靠的“丘納德爾號”。他們想要蘇達姆或者是他的屍體,他們知道他的這次旅行,並且出於某種原因,他們相當確信他已經死了。船長室內簡直像閻王殿般亂作一團,因為在那個瞬間,來自客艙的醫生在報告所發生的事情,而長途跋涉到這裏的人群也在叫囂著,就連平日裏最嚴肅、充滿智慧的水手也想不出能做些什麽。突然,來訪的水手頭領——長著令人厭惡的黑人標志性的嘴唇的阿拉伯人,他拿出一張肮臟褶皺的紙遞給了船長。上面有蘇達姆的簽字,寫著怪異的留言:

如果我遭遇突發事故出了意外或死亡,請將我或我的屍體交給送信人及其同伴的手中。我的一切,也可能包括你的一切,都取決於絕對的服從。以後會向你作出解釋,現在請不要放棄我。

羅伯特·蘇達姆

船長和醫生面面相覷,隨後醫生對船長低聲說了些什麽。最後,他們相當無望地點了點頭,讓開了前往蘇達姆客艙的路。醫生打開門的時候示意船長看向別處,然後讓那些怪異的船員進去了。之後,直到這些人莫名其妙地準備了好久,才擡著擔子出來,醫生也才松了口氣,開始平靜下來。屍體由鋪位上的鋪蓋裹著,沒有露出屍體的輪廓,醫生感到很欣慰。不管怎樣,這群人上船得到屍體後,就去往他們的客船了,在此期間屍體一直是蓋著的。“丘納德爾號”繼續起航,醫生和船上的殯葬承辦人搜尋了蘇達姆的客艙,去看看他們最後還能做些什麽。可當他們來到船艙的時候,醫生又一次保持沉默,甚至還說了些謊言,因為那裏又發生了可怕的事情。殯葬人員問他為什麽放幹了蘇達姆夫人的血時,他申明自己並未那樣做;他也沒有指明架子上原本放著瓶子的地方空了,或者是瓶子裏原有的液體就隨意地傾倒在了水槽裏,從而散發出了味道。那些人的衣服口袋裏——如果他們是人的話——在離開船的時候都鼓得厲害。兩個小時後,人們通過廣播獲悉了這場應該為人所知的可怕的事件。

VI

同樣是那個六月的一天晚上,馬隆忙碌地穿梭於雷德胡克的小巷之中,對海上發生的事情毫不知曉。當時,這裏充斥著突如其來的混亂,居民們滿心期待地聚集在教堂舞廳周圍和帕克區的房子處,好像要被告知什麽極其非凡的“小道消息”。近來又有三個孩子失蹤了,都是古瓦斯區對面街道上的藍眼睛挪威人——傳言稱那片區域有一夥兒由健壯的維京人組成的犯罪團夥。幾周以來,馬隆都在催促同事對違法行為進行一次大規模清理;最後,他們同意進行一次最終的打擊行動——與一個都柏林人的臆測相比,推動他們此番決定的顯然是逐漸明朗的發展前景。這個夜晚的騷亂與威脅成了決定性的因素,大約在午夜時分,從三個警局補充來的參與打擊的警力突抵帕克區及其周圍的地方。警察破門而入,逮捕了掉隊的人,熒著燭光的房間迫使一大群人露出臉來——其中有形形色色的外國人,他們穿著帶有圖案的禮袍,或是戴著主教冠,更有些其他難以描述的裝扮。但多數人都在混亂中逃脫了逮捕,因為他們掉入了一口豎井中,而突然點火產生的刺激性氣味也削弱了能夠讓他們暴露出來的臭味。然而飛濺的鮮血隨處可見,馬隆看見火盆或是祭壇上裊裊上升的煙時,都會為之戰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