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伯特·韋斯特——屍體復生者 Herbert West-Reanimator(第2/15頁)

那個時候,我被他的研究給迷住了。我非常熱心地協助他的工作,並且協助他做出各種決定。我不僅要考慮屍體來源的問題,還想到要尋找一個合適的地方從事我們陰森可怕的研究。在位於麥鐸山另一側,那座廢棄的查普曼農舍裏建立實驗室,就是我的主意。我們把農舍裏位於地面上的那一層改造成了一個手術室和一個實驗室。兩個房間都掛上了黑色窗簾來掩蓋我們在午夜時分進行的工作。雖然那個地方離四周的公路都很遠,在視野可及的範圍內也沒有別的房子,但預防措施仍是非常必要的;如果那些在夜間遊蕩的人說自己看到了奇怪的光亮,那麽必然會給我們的工作帶來災難。我們一致同意,如果有人發現了我們的工作場所,我們就告訴他那是個化學實驗室。我們慢慢地給那座邪惡的科學小屋配上了各種原料,其中一部分是從波士頓買來的,還有些是從學校裏悄悄借來的——所有的原料都經過偽裝,確保除專家外沒人能認出來——我們也備好了鐵鍬和鐵鎬,打算往後在地下室裏挖掘墳墓埋藏實驗後剩下的樣本。以前在學院裏我們會使用焚化爐處理屍體,但太貴了,我們這種未得到授權的實驗室不可能供得起那樣的設備。但屍體總是會帶來諸多不便——即使是韋斯特在公寓中屬於自己的房間裏開展秘密實驗後剩下的小天竺鼠屍體,也需要小心處理。

我們像食屍鬼一樣跟蹤本地的死訊,因為我們對樣本有著非常特定的需要。我們要的是死後立刻下葬的屍體,且不能經過任何防腐處理;死者最好沒有任何致畸的疾病,並且必須保留了所有器官。所以因意外喪生的死者是最好的選擇。在很長一段時間內都沒打聽到合適的屍體;但我們依舊在不引起任何懷疑的前提下,盡可能頻繁地向停屍房和醫院打聽消息,並且假裝是學校委托我們來咨詢的。我們發現在許多情況下,醫學院總能獲得一些優先選擇的權利。因此,我們覺得等到夏天——學校只開設短期課程的時候——最好還是待在阿卡姆城。後來,我們總算走了運;因為有一天我們聽說波特墓地裏下葬了一具接近理想的屍體;有個身體結實的年輕工人那天早上在薩摩斯池塘裏淹死了,於是人們用鎮上財政的撥款安葬了他,整個過程沒有任何延誤,人們也沒有對屍體做防腐處理。當天下午,我們就找到了新的墳墓,並且決定在午夜的時候展開行動。

雖然當時的我們還不像後來那樣對墓地懷有特殊的恐懼,但在那個漆黑的午夜裏所做出的事情仍然讓我覺得頗為厭惡。那天晚上,我們帶著鐵鍬和油燈去了墓地——雖然在那個時候手電筒已經得到了大規模的投產,但還沒有今天的鎢絲電筒這麽讓人滿意。挖開墳墓的過程非常緩慢,而且肮臟——如果我們是藝術家而非科學家的話,那肯定有一種陰森恐怖的詩意——當鐵鍬最終碰到木頭的時候,我們都松了一口氣。而等到松木棺材完全露出來後,韋斯特爬進了墳墓,打開了蓋子,然後拖出了裏面的屍體,接著將它支了起來。我俯下去,將屍體搬出了墳墓。然後我們兩個人又賣力地把墳墓恢復到了原來的樣子。整件事情讓我們提心吊膽,所獲得的第一具戰利品那僵直的軀體與毫無表情的面孔更讓我們覺得慌張,不過我們仍然想辦法抹掉了所有的痕跡。在拍實了墳堆上的最後一鍬土後,我們將實驗樣本裝進了一只帆布袋子,然後帶著它朝位於麥鐸山另一側屬於查普曼的老農舍走去。

回到老農舍後,我們將實驗樣本搬到了一張臨時搭建起來的解剖台上。在明亮的電石燈的光線中,樣本看起來並不算陰森可怕。那是個身體壯實但顯然缺乏頭腦的年輕人——身體健康、平凡無奇的那一種。他有著高大的身材、灰色的眼睛和棕色的頭發,就像是只沒有什麽精明思維的健康動物,而且很可能也有著最為簡單和健康的生活方式。眼睛閉上的時候,它看起來不像是死了,反而更像是睡著了;但我朋友的專業診斷很快就確定了實驗樣本的狀態。我們終於拿到了韋斯特渴望已久的東西——一具非常理想的人類屍體——而他只需要將經過精心計算、理論上對人類有效的溶劑注射進屍體就可以了。這個時候,氣氛極度緊張起來。我們知道這次實驗幾乎沒有可能獲得完全的成功,但屍體可能會因為部分復活而產生一些怪誕的結果,這讓我們不免感到毛骨悚然。人類個體的生命活動一旦停止,那些非常精細的大腦細胞就會立刻開始壞死,所以我們最擔心的還是屍體復蘇後的心智狀況與情緒沖動。此外,我個人依舊相信一些傳統的、關於人類“靈魂”的古怪概念,並且滿懷敬畏地覺得從死亡中歸來的人可能會向我們透露某些秘密。我想知道這個平靜的年輕人在那個活人無法抵達的世界裏看到了什麽,也想知道他——如果完全復活過來的話——會說些什麽。但我並沒有完全沉醉在自己的好奇幻想中,因為在大多數情況下,我依舊享有與我的朋友相同的唯物論觀點。不過,在整個過程中,我的朋友要比我冷靜得多,他將大量液體注入屍體手臂上的一條靜脈,並立刻包紮好了傷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