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七六回 禍福反復三士同功 追兵緊逼忠臣救主(第2/4頁)

這時三浦義同和義武在隔壁房間由裏見的士兵看守著,逸時和景能所講的真名、真事,他們都聽到了,這才如夢方醒,十分後悔。當下逸時和景能將義同和義武押到正廳走廊,讓他們老老實實地待在那裏。大角看到立即起身,將他們請進來讓至上座,並令人給他們松綁。貞住和逸時、景能等都很吃驚,一同加以阻止並勸說道:“虎狼等猛獸搖尾乞憐,是因其四蹄受縛之故,更何況義同和義武都十分勇猛,膂力可抵百人。這樣的勁敵豈能隨便松綁?這恐怕是千慮之一失。慈悲和和行善也要看對什麽樣的敵人。這實在是危險之舉。”大角聽了急忙說:“不然。即使是舉鼎劈角的力大兇猛之敵,也無不可以仁義勝之。根據我君至仁至義的軍令,將這父子松了綁,雖是對敵人也不失對待城主之禮。他們如果不仁想用暴力害我,你們能空著手不殺他而看著嗎?那樣他們將在世上永留惡名。就把這件事暫且交給我吧。”他這樣說著,便立即給義同和義武松了綁,並安慰道:“成敗由天,乃時運之所致,誰能說你們父子無勇呢?然而如今被我所擒,做了階下囚,是因以不仁伐仁,助兩位管領之惡的魯莽之故。想我君裏見將軍之所為,無不以仁義為本。因此我們秉承國主之仁心,與犬阪、犬山共同擔任此次水軍的防禦使,也只是防禦大敵,不允許多殺敵人,長驅直追攻城略地,以增加疆土。然而按戰爭的常規,因時乘勢暫且進駐敵城,歇息我方人馬也在所難免。所以在此期間想把您父子由水路送往敝藩的稻村。雖然想讓家眷們也一齊上船同行,但恐婦孺懼怕風浪,所以打算將他們留下,妥善加以照顧,這一點請放心。裏見將軍是位仁君,您父子到達那裏決不會被當作俘虜,一定會受到厚禮相待。若東西雙方和解,那麽您父子同回此城之日,則屈指可數。這一點也請放寬心。”他這樣慢慢對他們一說,義武聽著不住嗟嘆,默然有愧色。稍過片刻,義同把抄著的手放下,撫摸著胳膊說:“你說得十分在理兒,我們父子多年來只知馳馬彎弓,揮刀舞槍,不學無術。所以愚蠢地上當受騙,甚至讓強盜運糧,向仇人借刀,禍起蕭墻尚不醒悟。以致城陷,父子都做了楚囚。沒有被砍頭已是萬幸,豈能遠路去安房,此情實不敢當。”他這樣進行推辭,大角又加以安慰,並吩咐逸時和景能把父子兩個移至他室看守。

於是大角便派士兵從水路和陸路去打探洲崎海戰的勝敗和山內顯定鐮倉官邸的情況。經探聽得知洲崎海戰敵船都遭到火攻,自家軍大獲全勝。在鐮倉的顯定官邸,老臣齋藤左兵衛高實聽說海戰大敗和新井城也被犬村攻陷的消息,十分吃驚害怕,立刻同主君家眷,離開官邸不知逃往何方。山內的家臣誰還留在那裏?都把家私裝上船,帶領家眷由水路逃之夭夭。這時三浦四十八鄉的鄉紳富戶和村長莊客等,多年來仰慕裏見的仁政,都各著戎裝前來新井城請求參加大角的隊伍,願共守此城者達數千人。不僅如此,棄城逃跑的新井城士兵和甲良龜九郎也都歸來,折箭發誓,願投降守城。因眾人不招自來,大角竟有了七千多兵丁。鐮倉是大城市,又是阪東的咽喉要地,如被長氏占據,則後患無窮。因此大角便撥給堀內雜魚太郎貞住三千多雄兵,派他去鎮守鐮倉。貞住則以山內的官邸為大營,對民眾施行善政,不許賊民胡作非為,一切都按照大角的教導進行。犬村大角又撥給景能三百名士兵,並交給他戰報一封,吩咐他將此地取勝的情況和他與逸時所建的奇功向洲崎大營稟報,並把俘虜義同和義武也押送給國主。景能立即帶領士兵分乘十艘快船,押著義同父子去往洲崎。

再說犬村大角未費吹灰之力便掌管了三浦四十八鄉,對他們無不施行善政,他與村長和鄉紳們商定:法度雖可適當放寬,但不允許叛亂;租稅過多,雖可少納,但不準不納。因此開倉賑濟鰥寡孤獨,民皆仰其德澤,無不把他當作父母。鐮倉和新井的郊外,最近多有豺狼夜夜為害百姓,自禮儀進駐此城之日起,豺狼便都趁著黑夜遷移去他處。不但豺狼如此,暴主奸相、佞人賊民,好殘害善良食人肉者也有所顧忌,不敢再胡作非為。實如孟子所雲:君仁則無不仁,君義則無不義。裏見將軍父子多年實行善政已經開花結果,無論有心人或無心人,都謳歌稱頌不已。

話分兩頭,卻說扇谷定正在此之前於洲崎海面的戰鬥中,遭到犬阪毛野的火攻,生命十分危險,由於箕田源二兵衛後綱和白峰麻生介廣原的援救,好歹才算脫險,急忙乘坐舢板往武藏劃去,跟隨的士兵不多。同船在左右伺候著的只有大石源左衛門尉憲儀、白峰麻生介廣原、箕田源二兵衛後綱和信城左傳達賴,及其他士兵三百余人,較起初的五萬五千大軍,還不足百分之一。然而借著順風劃行迅速,大約用了三個時辰,船便到了武藏的河崎海濱。他們棄舟登陸,此去五十子城雖然不過二三十裏路,但因從水路而來沒有馬匹。有人便嘟噥著說:“這樣的全軍統帥回城,怎能步行呢?”可巧這日在河崎鄉有馬市,許多牛馬販子都聚集在那裏,還拴著幾匹馬。憲儀仔細看過後吩咐士兵說:“你看那裏有不少馬,去牽來幾匹給管領和我們騎,好陪著他同回五十子城。快去牽來。”士兵們領命跑過去厲聲喝道:“喂!賣馬的。這馬管領征用了,我們牽過去。”他們說著解下五六匹馬的韁繩,奪了就走。牛馬販子吃驚地說:“這太不講理了,這都是出賣的馬,即使管領要用,也不能不賞錢就牽走啊!”不等他說完,士兵又厲聲罵道:“你這小子好膽大無禮呀。即使是價值千金之馬,管領有急用,敢不獻出來,就讓你嘗嘗厲害。”他們說著對他拳打腳踢,牽過來五六匹好馬。憲儀含笑道:“雖然是次貨,但鞍鐙都齊備。很好!”他說著先牽過一匹讓定正騎了,然後憲儀、廣原、達賴、後綱也都騎上馬,一同來至河崎河灘,他們想乘船劃過對岸去。可是艄公們大概看到了他們方才的暴行,十分害怕,趕忙把船拴到對岸的水邊。怎麽召喚也不劃過來。定正不住地著急,說:“趕快召喚他們過來。”憲儀更加怒不可遏,命令士兵說:“用遠程箭把艄公們都射死。”他怒氣沖沖地罵著,後綱急忙攔阻道:“管領雖有威德,但如今戰敗,想急於回城,受到田夫野人之侮,若因不聽命令而對他們發怒,則猶如棒打乞丐一般。明知他們不是我等對手,還在這裏浪費時間,倘若敵人追來,將如之奈何?莫如去此河上遊的矢口去找渡口,路也不算太遠,不知意下如何?”他這樣陳述利害進行勸阻,憲儀只是說:“言之有理”,但還猶豫未決。定正聽了說:“後綱的意見甚是,就去矢口吧。”於是又騎馬前行,廣原和憲儀在左右跟著。另外達賴在前邊帶路,後綱殿後,殘兵們心下不安地跟在馬後急忙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