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黑暗的等待(第4/12頁)

當蘭德轉回身的時候,巴爾阿煞蒙伸出的手已經變成了一只拳頭。“你是我的,年輕人,無論是活著還是死亡。世界之眼永遠不會屬於你。我已將你標記為我的。”他張開拳頭,一團火焰射出,打在蘭德的臉上,爆炸,燒灼著他。

蘭德猛地在黑暗中醒來,鬥篷上的雨水滴落在他的臉上。他顫抖著雙手撫摸臉頰,皮膚很痛,仿佛被太陽曬傷了一樣。

突然間,他察覺到麥特正在睡夢中扭動、呻吟。他搖晃麥特。麥特嗚咽著醒了過來。

“我的眼睛!哦,光明啊,我的眼睛!他拿走了我的眼睛!”

蘭德將麥特抱在胸前,仿佛照顧一個嬰兒。“沒事,麥特,沒事,他不能傷害我們,我們不會向他屈服。”他能感覺到麥特在顫抖,伏在他的胸口上哭泣。“他不能傷害我們。”蘭德悄聲說著,希望自己能相信這句話。保護你的也讓你脆弱。我要瘋了。

就在第一縷曙光出現的時候,大雨漸漸小了。黎明時分,最後一點細雨也停了下來,積聚在天空的烏雲直到上午才退去。然後起了風,將烏雲都吹向了南方,露出沒有熱度的太陽,又一陣陣吹過全身滴水的蘭德和麥特。他們從醒來之後就沒再睡過,而是搖搖晃晃地披上鬥篷,繼續向東走去。蘭德一只手牽著麥特。麥特的狀況顯然是在好轉,過了一會兒,他甚至開始抱怨雨水毀掉了他的弓弦。但沒有時間停下來讓麥特換弓弦,現在還不行。

他們在剛過中午看到了一個村子,見到暖和的磚房和煙囪裏升起的炊煙,蘭德哆嗦得更厲害了。但蘭德躲開了這個村子,牽著麥特從樹林和田地之間繼續向南走去。一名用鏟耙在泥濘的田地中勞作的農夫,是他在這裏看到的唯一的人。他小心地躲進了樹林,沒有讓他看見他們。那名農夫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他的田地裏,但蘭德一直在盯著他,直到看不見他為止。如果霍沃的手下有活下來的,如果他們在這個村子裏沒有找到他和麥特,也許他們會以為他和麥特走上了往南去的大路。直到徹底看不見那個村子了,蘭德才牽著麥特回到大路上,繼續向前走,直到衣服都幹了大半。

離開那個村子大約一個小時之後,一名農夫讓他們坐上了他裝了半車稻草的大車。蘭德只是在為麥特擔心,以至於很晚才發現了那輛車。麥特一直用手遮擋著陽光,雖然下午的陽光已經相當蒼白無力了,但麥特還是不停地嘟囔著太陽是多麽刺眼。而被雨水泡濕的路面吸收了馬蹄聲和輪子聲,蘭德聽見車聲的時候,兩匹馬拉的大車已經停在他們身後只有五碼的地方。駕車的農夫正在瞧著他們。

讓蘭德驚訝的是,那名農夫站起身邀請他們上車。蘭德猶豫著,但他們已經被發現了,現在拒絕上車很可能反而會讓這名農夫記住他們。他幫麥特坐到那名農夫旁邊,然後自己也爬上了車。

奧伯特·穆爾是個看起來有些木訥的人,方形的臉和方形的手上全是勞動和憂愁留下的痕跡。他想要找人聊聊天。

他的乳牛已經擠奶了,雞也不再生蛋,牧草直到現在也還沒長出來。這是他有生以來第一次要出去買幹草,而那個“老貝恩”只賣給他半車幹草。他懷疑今年一整年他的地裏都不會有牧草,也不會有莊稼。

“女王應該采取行動,光明照耀她。”他喃喃地說著,尊敬卻又茫然地用指節碰了一下額頭。

他很少去看蘭德和麥特,但是當他在通往自己農場的小路前將他們放下來的時候,他猶豫了一下,然後幾乎是自言自語地說,“我不知道你們為什麽逃跑,我也不想知道。我有一位妻子和一些孩子,你們明白嗎?我的家人。現在這樣的年景,要幫助陌生人是很困難的。”

麥特想要把手伸進外衣裏去,但蘭德抓住他的手腕。他站在路上,看著那名農夫,一語不發。

“如果我是個好人,”奧伯特說,“我應該邀請兩個全身濕透的小子在我的爐火前取暖,晾幹衣服,但現在時局不好,陌生人……我不知道你們為什麽逃跑,我也不想知道。你們明白嗎?我的家人。”突然間,他從外衣口袋裏掏出兩條深色的、厚實的羊毛長圍巾,“這算不上什麽,給你們吧!它們本來是我的孩子們的,不過他們還有。你們不認識我,明白嗎?現在不是什麽好時節。”

“我們不會再見了,”蘭德一邊說一邊接下圍巾,“您是個好人,是我們在這些日子裏遇到的最好的人。”

農夫看起來很驚訝,也很感激。他收起韁繩,催馬走上小路。還沒等馬車徹底轉過去,蘭德已經牽著麥特沿凱姆林大道走了下去。

夕陽西下的時候,風變得更強了。麥特開始不滿地問他們什麽時候可以停下來,但蘭德還是一直向前走著,拉著身後的麥特。他想找一個比樹籬更好一點的宿處。他們的衣服還是潮濕的,風也愈來愈冷,他懷疑他們在空地裏將活不過這一夜。但沒等他有任何發現,黑夜已經降臨了,凜冽的寒風吹打著他的鬥篷。幸好透過黑暗,他看到了燈光。是一個村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