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能令東帝天中幻術?難怪光庭海曾評價她是阿蘭斯有史以來最天才的幻術師,恐怕其精神力量之強大,還猶在波特之上,這就是一個純種亡靈惡魔的可怕之處?

阿倫這個念頭才剛掠過腦海,鳳雅煙便搖頭道:“對於意志堅定、情緒不易起伏的人而言,進入其精神世界,談何容易?譬如說你,如果不是姐姐走了,恐怕我也不能完全進入到你的精神世界中。”

阿倫用異常沙啞的聲音問:“那麽東帝天又是因什麽事而情緒起伏?”

本已平靜下來的飛龍沙漠再次吹起了風沙,鳳雅煙淡淡道:“他因追思母親陛下,為姐姐即將到來的命運,而失聲痛哭!”

阿倫不禁笑了,不過笑得仍是比哭還要難看,笑容的弧度中滿是嘲諷之意,真是可笑啊,無論鳳慕雪,還是雅玲,東帝天都與她們的死有間接或直接的關系,甚至可以說,正是因為他的存在,他的心機,他的手段,才導致了這兩個絕色紅顏的死亡,但他竟然為此追思流淚,其中還提前哀悼雅玲的香隕……

東帝天,這就是你常說的思想境界嗎?寧肯提前為一個人的死亡而傷悲,也不肯去彌補自己犯下的錯誤!

凝視著盤旋起舞的風沙,阿倫默默許諾,老師,總有一天,你會為你所謂的境界,為你所做過的一切,付出代價的……

“關於那個人,從何說起呢?根據你的記憶……”鳳雅煙閉上了眼睛,像是進入到阿倫的記憶之中。

記憶就像一本厚厚的備忘錄,但自己那本備忘錄就這麽被人當面翻閱,實在不是一件令人感到愉悅的事情,阿倫打斷道:“就從當年他敗給漢弗裏那一天說起吧!”

“好!”鳳雅煙看穿了阿倫的想法,淡淡一笑,風也因此漸漸停下了。

她平靜道:“聽過關於鷹壽命的傳說嗎?”

阿倫心中一動,卻不回答。

鳳雅煙自問自答道:“鷹的正常壽命是七十,但有些鷹只能活到四十。因為它們在四十歲的時候,爪子不再輕靈,尖喙變得彎形不正,羽毛厚重幹澀,難再乘風翺翔。這是它們生命的關口,要麽等死,要麽經歷一次重生的劫難!時歷五個月的重生過程,他們要躲在懸崖的高處,把老化的喙在巖石上磕掉,然後才能夠長出新的尖喙,要把羽毛全部拔掉,才能重新長出新的羽毛……如果能熬過這極刑般的五個月,它們就能獲得新生,再活三十年!”

“風雨之後未必能看見彩虹,但彩虹只會出現在風雨之後!”鳳雅煙緩緩轉過頭凝視著阿倫,淡淡道:“東帝天就像那些鷹,在敗給漢弗裏後,經歷了重生的極刑,不過這個極刑的過程,是十年!”

阿倫不禁為之動容,在無盡的煎熬之中,東帝天曾為重生,而忍耐了十年?那張總是隱藏在黑暗中的面孔,到底經歷過什麽樣的痛苦啊……

“在如今的傳說裏,是劍客漢弗裏在一對一情況下,戰勝了仁者東帝天,而事實上呢?當年神聖同盟出動了兩個強者在暗中壓陣,本可取勝的東帝天,是因被那兩個埋伏的強者偷襲而遭重創的!”鳳雅煙的聲音冰冷得就像飛龍沙漠裏忽然而起的風,話語中那個名字仿佛與她並無任何關系,“身受重傷的他,獨立面對三個絕世強者,你猜他是如何逃脫的?”

阿倫想也不想,幾乎就立即道:“漢弗裏不滿那兩個人伏擊者的行為,攔下了他們,讓東帝天逃脫了。”

鳳雅煙眼中頓時閃過了訝然之色,說:“如果不是曾進入你的精神世界,還真以為你早知道了這個秘密!沒想到,你竟如此了解漢弗裏的脾性。”

阿倫卻漠然道:“我對伯爵大人,始終保留著一份深深的敬意!”

鳳雅煙淡淡一笑,也不深究阿倫與漢弗裏之間的關系,她擡眼望向飛龍沙漠的遠方,美目更是迷離了,繼續道:“當時東帝天的心情是憤怒、苦悶、壓抑、怨懟……大概可以數得出的負面情緒,他都背負上了,加上他受的是致命傷,於是,他作了一個可怕的決定……”

阿倫皺了皺眉,插口問了一句:“那麽,東帝天當時的情緒裏,有後悔嗎?”

這個問題問得巧妙,如果鳳月舞真被東帝天借酒玷汙了,東帝天因此而遭到厄運,作為正常人,變故之後,多多少少也應該有一點後悔的。

鳳雅煙轉頭看了阿倫一眼,才道:“沒有,當時他的負面情緒中,可以排除‘後悔’這一個詞。祖賓大人,我知道你想了解什麽,其實,關於那一個晚上,東帝天的腦海裏是一片空白。”

阿倫眉頭皺得更深了,沉聲道:“可否具體一點?”

鳳雅煙解釋道:“或許,因為那段記憶那痛苦了,所以他潛意識將那段回憶從記憶裏抹掉了,也有可能是那天他醉得不省人事,所以根本沒有任何記憶……幻術可以搜索中術者的記憶,但畢竟不是萬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