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迎上鳳雅煙那迷離的眼神,阿倫勉強牽了牽嘴角,感覺有點荒謬,有點不可思議,誰能想到少年時的一盤戰棋,會造成如此大的推骨牌效應呢……

鳳雅煙緩緩在綠洲中漫步,直到其中一間小屋前,推門而入,阿倫不無茫然的跟隨其後,發現那屋子的中央,擺放的正是當年那局大型戰棋,鳳雅煙抽出人類方的一面旗幟,隨意揮舞了幾下,說:“如你所見,獸人入侵了,一切都按計劃進行,但令東帝天不滿的是,人類的抵抗力遠遠不及想象,按此發展下去,根本不是當年那盤戰棋中兩敗俱傷,最後獸人慘勝的結局……

這並不是東帝天所希望看到的結果,盡管獸人帝君曾許下許多美好的承諾給他……

他需要人類團結起來,正如同那盤戰棋裏,人類也需要一個指揮官,需要一個強力人物來領導整個人類種族,去抵抗獸人,按照那盤戰棋原有的結局演變下去。於是,你成為了最重要的候選人之一!”

阿倫苦澀一笑,說:“那我還真是榮幸……當獸人戰爭尾聲之時,東帝天是否就窺準時機,率亡靈南下?按你所說,將所有生物都變為亡靈,體會他曾受過的痛苦,這個瘋狂的計劃確實有實現的可能性……可是,東西亡靈的關系不是一向水火不容的嗎?”

鳳雅煙將目光投向沙盤上的北面,回答道:“祖賓先生,你忽略了你另一個很重要的身份,亡靈大統領!或許你根本半點也沒在乎過這個身份,可是在東帝天眼裏,這可是一張可供壓軸的王牌,況且,他重視的是目的和結果,根本沒在乎過東西亡靈之間的利益分配,如果西亡靈進攻的是他們最仇恨的人類世界,而東亡靈進攻的是他們最仇恨的獸人世界,東西亡靈各取所需,那麽最終,黑暗天幕將在整個阿蘭斯的上空拉開!”

這可是一幅想想也覺得毛骨悚然的畫面,無論遼闊的平原,還是連綿的山脈,全是漆黑的世界,偶有光明,也是亡靈法師手中的鬼火,幹裂的大地上,無論人類,或是獸人、黑夜人,甚至矮人、精靈,都成為了行屍走肉,毫無目的、全無生機的遊蕩著,沒有人可以擁有明天,那將是一個沒有色彩、完全絕望的世界……

鳳雅煙將那面小軍旗放回到原位,淡淡道:“其實我和你一樣,經常充滿了困惑,思考著自己的存在,思考著亡靈惡魔這個身份,甚至偶爾還會想想,如果亡靈戰爭爆發了,我該怎樣選擇自己的未來……但面對那個人的構想,我只想說,我不願意活在那個噩夢一般的末日世界裏。”

聆聽著這番話,阿倫明白,鳳雅煙在表明自己的立場,同時也宣告兩人間的對話接近尾聲了,但好不容易能碰上一個可以如此接近東帝天的人,阿倫豈能輕易放過,沉聲問:“除了我和繆諾琳,東帝天還收了幾個弟子?”

“四個。他第一次從獸人世界裏歸來後,覺得應該為未來多作準備,就先後選了四個新人,資質遜於你們,東帝天自認為有點倉促,如果不是你提前讓他看到了復仇的曙光,他應該也不會選擇那四個人,所以對他們訓練的殘酷程度,也遠在你和繆諾琳之上。”

阿倫想,飛龍沙漠受盡折磨的歲月,午夜夢回中還曾化作惡夢幾度重現……那四個所謂的師弟妹,竟然還受過遠在其上的折磨,那該是怎樣的一種可怕生活呢?他們心中對這個惡魔老師恐怕已經從怨懟升華至仇恨了吧……這可是一條重要的信息,將其告訴小師妹,想必她定能好好利用起來,如無意外,雷諾競技場所見過的那兩個,應該還留在帝都監視著繆諾琳……

鳳雅煙似察覺到阿倫一些隱晦的想法,平靜道:“如果你們將對那個人有所計劃,我是不會參與的,希望你能明白。”

阿倫注視著面前這個看似柔弱的女子,無論彎彎黛眉,還是那被煙雲輕罩的眸子,都會令人覺得她應該是位柔情似水,甚少主見的絕色佳人,但阿倫清楚的知道,她已這樣告訴自己,那便是無論如何也不會更改的決定了。

想起她的往昔,她的生平,阿倫暗暗嘆了口氣,不禁又想起了當年憐雲飛在獰笑中炫耀的某件醜事,嘴唇不由得動了動,但那個難堪的問題卻沒有問出口,反倒是鳳雅煙竟淡淡一笑,說:“很多世事都似是而非,只要無關未來,你覺得它是,便是,你覺得它不是,就不是,何必一定要知道答案呢?”

“不過!”鳳雅煙凝視著阿倫的臉龐,話鋒一轉,聲音仿佛也柔和了許多,“或許將來有一天,你可親自驗證憐雲飛那狂妄之徒所言的真偽,畢竟姐姐未了的心願,雅煙都會盡力為她一一完成!”

驗證那種話的真偽?莫非也讓我體會一次那銷魂的幻術,還是另一種最直接的方式,雅玲未了的心願,那恐怕只能是……看著面前那絕色容顏,阿倫心湖中不禁蕩過波瀾,但很快,這份旖旎便煙消雲散,化作撕心的痛楚,默默遊過他的身軀,遊過他的靈魂……過去,曾有一個女子在輕言笑語中,願意讓他親自驗證某件事,只可惜時機一直尚未成熟,那女子如今也不知是否已從昏迷中醒來,還曾有另一個女子,在繁星之下,與他訂下無論盛夏冷凍,不離不棄的盟約,然而,如今已天人永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