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威爾·歐姆斯福德和艾瑞崔麗亞蜷縮在石窟墻邊,他們看著血火深紅色的光芒閃著閃著就變暗了。火熄滅得很突然——最後一道火焰噴出後,接著血火就熄滅了。剩下可以照亮黑暗石窟的就是他們提進來而現在被丟在一旁的燈,它們柔和的白光變得微弱了。

威爾和盜賊女孩在突來的黑暗中眨著眼睛,漫無目的地看著黑暗處。慢慢地他們的視線變敏銳了,他們看到血火燃燒的巖塊上頭有動靜。威爾緩緩地舉起握著精靈石的手,精靈魔法在閃爍的藍光中復活。

“威爾……”

是安柏麗!她像個迷路的孩子般從黑暗中出現,她的聲音極細微,極小聲。威爾不顧身體的疼痛跑向她,艾瑞崔麗亞跟在後頭。這時她從巖塊上跌下來,他們伸手抱住她。

“威爾。”她輕聲喊道,並啜泣起來。

她擡起頭,栗色的長發垂到後頭,露出臉來。她的眼睛被血火燒成暗紅色。

“種子!”艾瑞崔麗亞倒抽了一口氣,後退幾步遠離精靈女孩。

威爾將安柏麗抱在懷裏,雖然他受傷的手臂疼痛不已,他還是抱著她。她像羽毛一樣輕盈,好像她身上的骨頭消失了一般,只剩下一個肉體的空殼。她還在哭泣,她的頭埋在他的肩上。

“喔,威爾,我錯了,我錯了。從來就不是她,是我。一直都是我。”

這幾個字說得很倉促,就好像她無法再講得更快。威爾摸摸她蒼白的臉頰。

“沒事了,安柏麗。”他輕聲地對她說道,“都結束了。”

她又擡頭看著他,血紅色的眼睛定住不動,看起來很恐怖。

“她知道……一直都是。她知道,而她試著……她試著要告訴我,讓我看到……但是我不了解,我害怕……”

“別說話。”威爾緊緊地抱著她,一陣突如其來的、無來由的恐懼襲上他的心頭。他們必須趕快離開這個黑暗的地方。他們必須回到外面的世界。他很快地轉身面向艾瑞崔麗亞。“把燈撿起來。”

盜賊女孩乖乖照做。她撿起無煙燈,趕緊交給他。“拿去吧,醫士。”

“我們趕快逃離這裏……”他開口說話,並集中精神。艾爾奎斯樹。種子。精靈女孩是否……?“安柏麗,”他輕聲問道,“種子放進血火中了嗎,安柏麗?”

“放進去了。”她的聲音微弱到他幾乎聽不見。

這到底讓她耗費了多少心神?他難過地想。在血火裏,她發生了什麽事?但是不對,現在沒時間想這個了。他們必須趕快。他們必須從這個地下墓穴爬上尖塔山的山坡,然後回到埃布爾隆。安柏麗在那裏可以得到更好的照顧。到了埃布爾隆,她就沒事了。

“黑貝爾!”他大叫。

“我在這裏,精靈小哥。”老人的聲音微弱且粗啞。他從陰暗處走出來,懷裏抱著浪子。“腳斷了,或許還有其他地方受傷。”黑貝爾眼眶泛淚。“我不能丟下它。”

艾瑞崔麗亞黝黑的臉突然出現在他面前。“沒有浪子,我們怎麽找到回去的路?”

他望著她,就好像忘記了她的存在一樣,她羞愧地紅著臉,以為他在生氣她對精靈女孩的反應。

“精靈石!”他喃喃自語,而且並未質疑他能否使用這些石頭。“精靈石會帶路。”

他輕輕地將安柏麗扶起,當疼痛一波波地襲上他虛弱的身體,他露出扭曲的表情。

艾瑞崔麗亞抓住他的手臂。“你沒辦法在帶著精靈女孩的同時使用精靈石。把安柏麗交給我吧。”

他搖搖頭。“我可以處理。”他堅稱。他希望安柏麗待在他身邊。

“別這麽固執。”她溫柔地懇求。她的下巴繃得緊緊的,說起話來有點困難。“我知道你對她的感情,醫士。但是你忙不過來的。拜托,讓我幫忙吧。讓我扶她吧。”

昏暗的光線下,他們四目相交,威爾看見她臉頰上閃爍著淚珠。他的坦率讓她感覺很受傷。他緩緩地點點頭。

“你是對的。我沒辦法一人獨自做這些事。”

他將安柏麗交給盜賊女孩。她把安柏麗像嬰兒般抱在懷裏。安柏麗的頭靠著她的肩膀睡著了。

“緊緊跟上。”威爾提醒道,然後他拿起一盞無煙燈,轉身往前走。

他們走出瀑布和石窟,小心翼翼地走過巖石四散的地板。威爾·歐姆斯福德的身上血汗交雜,疼痛愈來愈強烈。當他們到達迷宮時,他幾乎快走不動了。但是沒有時間休息了。他們必須盡快聯系珀克,因為這是最後一天了。他們必須在太陽下山前離開安全壕,回到哈洛斯的地面,到尖塔山的山坡上,否則小飛翼人就要離開了。假若沒有珀克和基尼文帶他們去埃布爾隆,他們絕對無法離開迷途道。

在通道入口前,他們一行人停了下來,威爾摸索著腰間的囊袋,裏頭有他用來治病的藥草和樹根。尋找了片刻,他拿出一段深紫色的樹根,六寸長的樹根緊緊卷成圈。他拿著樹根,卻猶豫了。如果他吃下它,它的汁液可以止痛,他可以繼續走到上面的山坡。但是這個樹根有其他副作用。它會讓他昏昏欲睡。更糟的是,它會讓他變得神志不清。如果這個作用來得太快,在他們成功找到路脫離這個地下墓穴之前,那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