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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神隨意地將小小的遺體丟在一旁。在血火的深紅色光芒下,它從長袍下向盜賊女孩伸出鉤狀利爪。

艾瑞崔麗亞!

接下來發生的事深深印在他腦海中,就像刻在巖石上一樣深刻。在幾秒鐘時間的凍結中,過去與現在合而為一;就像他祖父曾經經歷的一樣,威爾·歐姆斯福德面對著自己。

他似乎聽見安柏麗在跟他說話,她的聲音從石窟巖石上的血火所散發的紅色火焰中傳出,從容、平靜且充滿希望。她跟他說話的語氣就跟他們從派肯山逃出來的那天早上一樣,當時他們在摩米頓河上往南漂流到安全之地,遠離前一晚的驚恐。就像她當時跟他說的話一樣,不管發生什麽事,精靈石的法力都不會消失,它依然是屬於他的,他可以使用它。

但是法力曾消失過。她在堡壘的便橋上曾親眼目睹發生了什麽事。當他看見這個魔物對英勇的克裏斯賓所做的事後,他拼命想要摧毀這個敵人。但是他站在原地,將精靈石無用地緊握在手中,什麽事都不能做。要不是強風將便橋吹垮,死神就會殺了他們。她一定看到法力消失了。

她又嘆了一口氣,輕輕在他腦海中響起。法力並沒有消失。他試得太猛烈了。他用力過猛,以致讓他無法和精靈石之間產生連接。真正的原因是因為他不了解他所設法要掌控的法力的本質。他必須試著去了解。他必須記得精靈法力是使用者的延伸……

她的聲音漸漸消失,換成亞拉儂的出現了。心靈、智慧和身體——每顆石頭代表一項。三者結合將賦予精靈石生命。但是威爾必須創造這種連接。或許他不能像他祖父一樣發揮精靈石的法力,是因為他跟他的祖父是不同的人。謝伊·歐姆斯福德的精靈血液到他已經隔兩代了,他的祖父只要靠意念就能做到的事,他可能並不容易做到。他內心深處抗拒魔法的部分占了上風。

沒錯!沒錯!威爾對自己呐喊。是人類的血液在抗拒。是人類的血液讓他無法掌控精靈石的魔法。是人類血液——非精靈的那一部分排拒了魔法。

亞拉儂的笑聲低沉且帶著嘲弄。如果是這樣,為什麽之前那一次他能夠使用精靈石呢……?

德魯伊的聲音也漸漸消失。

接著威爾·歐姆斯福德了解到他是在欺騙自己。自從在提爾芬區他召喚出精靈石的法力後,驚人的魔法就像液體的火焰般流貫他的全身。之後他開始懷疑精靈石的法力真的是他可以施展的,再後來是亞拉儂告訴他令人震驚的事實——只有具有精靈血液的人才能掌控這些石頭。他讓這個謊言愈長愈大。他很快就下結論說人類的血液是讓他無法再施展精靈石法力的原因,雖然他是人類與精靈的混血,這個事實跟當時並無不同。

他完全欺騙了自己!或許是不經意的,但是無論如何他欺騙了他自己,而這麽做讓他喪失了精靈石的法力。到底是怎麽發生的?安柏麗點出了事實,在他們的旅程中,有兩次她提醒他,在提爾芬區的時候,他使用精靈石時就好像是對自己做了什麽事。他輕視了她的提醒,不顧她的擔憂。當他使用精靈石的時候,他對自己做了些事。然而他無法察覺。他以為他所做的在本質上是身體的變化,但是他發現身體並沒有什麽異樣。安柏麗曾說過,事情可能不只是這樣,精靈魔法也會影響心靈。但是他不願相信這點。當他發現沒有什麽明顯的不對勁,他很快就將整件事拋在一邊,完全不去想它,因為畢竟他無法花這麽多時間擔心他自己,因為他還要照顧安柏麗。這是一個非常大的錯誤。當時他就應該要像現在這樣,知道安柏麗是對的,他使用精靈石時肯定對自己的心靈做了什麽事,等到他注意到這點,他已經失去運用精靈石的力量了。

因為發生在威爾·歐姆斯福德身上的事就是他變得恐懼了。

現在他可以承認了。他必須承認。這是直到現在他才能夠承認的恐懼——容易被混淆,巧妙地隱藏著。這些日子以來,它一直都在,他卻都沒發現它是什麽。這種恐懼並不是害怕在他的夢境中陰魂不散的怪物,或是害怕從埃布爾隆往南獵殺安柏麗和他的魔物。這個恐懼其實是害怕他所依靠的保護他們的東西,害怕精靈石,害怕運用它們驚人的、無法預期的法力可能會對他產生的影響。

他瞬間明白了。並不是他混雜了人類血液和精靈血液讓他無法施展精靈石的法力。是他對魔法的恐懼。

這一切是他自己造成的。他曾經有十足的決心要成功達成亞拉儂所交付給他的任務,非常堅定地認為沒有任何事情可以阻止他達成任務。在恐懼剛產生的那一刻,他就把它埋藏起來。他曾經拒絕承認它可能存在,只是隱藏它,甚至連自己都未察覺。最後它就開始影響他使用精靈石。當這樣的恐懼在他心中不被察覺時,可能他自己,他的心靈、心智和身體並未與精靈石的法力連接。他讓自己相信,他是因為身上的人類血液才被精靈魔法拒於門外的。正因如此,他完完全全欺騙了自己,要再使用精靈石更是不可能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