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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拉洪王子不但是邊境軍團的靈魂人物,更是南境最強的戰地指揮官,現在他要執行一項困難的戰術。不待敵人出擊,他決定先聲奪人,將部隊一分為二,利用地利優勢摸黑佯攻北方大軍左右兩個縱隊,引誘側翼士兵往外拉出一個半圓的弧形。只要半圓弧一往裏收緊,邊境軍團就散得更開些。左翼以巴力諾和範威克為首,右翼由艾克頓和梅沙林領軍,一左一右緩攻急退,誘敵上鉤。

被激怒的敵軍開始瘋狂進攻,但一則因為地形陌生,二則因為夜晚視線不明,北方大軍跌跌撞撞,而邊境軍團又故意保持幾步距離,讓敵人恨得牙癢癢。巴力諾慢慢請君入甕,等到敵方側翼士兵都掉進他的陷阱裏,步兵全部撤退後,在月色和其他地方嘈雜戰鬥的掩映下派出騎兵,最後一次佯擊後便快速溜走。左右兩翼的北方士兵狹路相逢,都認為對方就是躲了他們幾個小時的敵人,毫不遲疑地見人就砍。

到底有多少個巨人和地精死於自己人手中,恐怕無從得知,在巴力諾和邊境軍團平安回到泰爾西斯時,北方人還在自相殘殺。馬蹄聲與行軍聲都刻意減輕,以掩飾他們的撤退。而除了一隊失散的騎兵被切斷退路全數陣亡外,邊境軍團可以說是全身而退。但讓敵人拔劍相向的計謀並未阻擋他們的進軍計劃,泰爾西斯的第一條防線摩米頓河已然淪陷。現在大軍駐紮在泰爾西斯南方的草原,遠遠就能夠看到敵方營火。聽命於黑魔君的巨人和地精的聯合部隊將在拂曉出擊,就算有堅如金鐘的外城墻,恐也難敵大軍來襲。

坐在巴力諾對面的韓戴爾想起稍早前跟亞努斯一起檢查防禦工事時,心頭湧上的那股不祥感覺。外城墻毫無疑問是一道堅固的防線,但就是有些地方不對勁。他也無法確定到底是什麽原因讓他如此不安,就算現在在溫暖的餐桌上有夥伴陪伴著,他還是無法揮去那個念頭,不停地想著在備戰敵軍進攻的過程中,有什麽重要的東西被他們忽略了。

他回溯保護城市的防線:泰爾西斯人已經在懸崖邊緣豎立壁壘,不讓敵人在高原上取得立足之地。如果在懸崖下方的草原也擋不住北方大軍,邊境軍團將會退回城內,依靠外城墻來阻止敵軍進犯。而從後方進入泰爾西斯的路,也被高聳入雲的峭壁阻斷。巴力諾向他保證,無人能爬上那些平滑、連個能立足的縫隙也沒有的巖片。泰爾西斯應該固若金湯,堅不可破,但韓戴爾還是充滿不安。

他的思緒回到了他的家鄉——回到了庫海文以及數周未見的家人身上。他極少與他們團聚,他的一生都奉獻給了阿納爾邊防連年的征戰。他想念那片森林,想念春風吹綠的樹蔭。他突然懊悔自己為何讓這樣的時光白白流逝,而未和家人一起度過。也許他永遠也回不去了。這個念頭閃過後又立即消失。他已經沒有時間去悔恨了。

都林和戴耶則跟巴力諾輕聲交談著,他們正想著西境。戴耶也跟韓戴爾一樣,正想著他的家。雖然害怕眼前即將爆發的大戰,但他正視自己的恐懼,受到其他人的鼓舞後,他也決心要跟其他人一樣奮勇抗敵。他想起了琳莉絲,她靦腆溫暖的臉龐將永遠烙印在他心裏,他會為了她的安全而戰。都林審視著弟弟的臉,注意到他突然一笑,無須開口提問,他就知道戴耶想起了即將成為他妻子的精靈女孩。對都林而言,戴耶的安全勝過一切,打從一開始他就決定亦步亦趨地跟著弟弟好保護他。在前往帕瑞諾途中,他們好幾次都差點丟了性命,而明天將有更大的危險,都林會責無旁貸地看顧弟弟。然後他想到了伊凡丁和強大的精靈軍隊,不知道他們是否能夠及時抵達,如果沒有他們的支持,黑魔君的勢力終將擊潰泰爾西斯的防禦。他端起酒杯一口飲盡,讓酒溫暖他的喉嚨,銳利的目光觀察著其他人,最後停在曼尼安焦慮的臉上。

將近一整天沒有進食的曼尼安,狼吞虎咽地吃完晚餐,幫自己斟滿一杯酒後,不斷向巴力諾提出關於下午戰況的問題。現在,在寧靜的淩晨時分,酒足飯飽、眼皮開始松懈的他突然想起從庫海文開始所發生過的一切,和接下來幾天可能發生的一切,關鍵就是亞拉儂。此時他腦海裏所想的不是謝伊,不是沙娜拉之劍,甚至不是雪若,而是那個神秘的德魯伊。亞拉儂知道所有事情的真相。關於被稱為沙娜拉之劍的法寶背後的秘密,僅有他一人獨曉。只有他知道早已在五百年前喪生的亡靈布萊曼為何出現在穴地谷。不管在什麽情況下,不管有多危險,他都知道形勢會怎麽樣,也能想出應對的方法。但他本身就是個謎。

但亞拉儂現在不在他們身邊,如果弗利克還活著的話,只有弗利克能問他大家未來會如何。他們生存的關鍵就維系在亞拉儂身上——但是他會怎麽做?失去沙娜拉之劍後,他還有什麽?傑利·沙娜拉的傳人失蹤甚或是殞命之後,還有什麽?曼尼安緊咬下唇,驅走這個悲觀的想法。謝伊一定得活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