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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垃圾,除了垃圾什麽都沒有!”派那蒙受挫地怒吼,又踢了一次他面前那堆無用的刀劍和珠寶,“我怎麽會這麽蠢?我應該馬上就看到才對!”

謝伊默默地走到空地北邊,眼睛盯著奸詐的奧爾·費恩逃走時所留下的模糊足跡。沙娜拉之劍已經近在咫尺,但他卻因為沒能認出它這種不可原諒的失誤而與它擦身而過。魁梧的凱爾賽特悄悄地走近他,彎下身子靠近潮濕的草地,一雙眼睛異常和善地在他臉上搜尋著,謎樣的臉幾乎貼著他,謝伊靜靜地轉向暴走的派那蒙。

“不是你的錯,跟你又無關,”他沮喪地低語,“我應該理智地辨析他那些胡言亂語,少一些……無所謂了。我很清楚沙娜拉之劍的特征,當它出現時我卻沒有認出它。”

派那蒙點點頭,聳了聳肩,用長矛搔了搔胡子,最後踢了一腳地上那堆廢物,喊了聲凱爾賽特,兩人便不發一語地開始拔營,收拾各色裝備與武器。謝伊看了他們好一會兒,仍未從錯過沙娜拉之劍的震驚中緩過神來。派那蒙粗聲喚謝伊幫忙,謝伊一聲不響地服從了。他尚無法面對這次挫折所造成的後果。派那蒙顯然已經忍無可忍,護送一個愚蠢到家的谷地人在危險的帕瑞諾森林附近遊走,尋找隨時可能揮戈相向的人跟一把只有謝伊知道但卻認不出來的劍。這個紅衣盜賊和他的巨人朋友已經因為那把神秘的劍差點丟了性命,顯然這樣的經歷一次足矣。謝伊別無選擇,現在只能試著找到他的朋友。等他真的找到他們時,他首先就要面對亞拉儂,跟他說他失敗了,他讓大家失望了。一想到要面對嚴厲的德魯伊,一想到那雙眼睛窺探到他小心翼翼隱藏的事實,他就不由得打了個寒戰。這絕對不是什麽令人愉快的體驗。

他突然想到一周之前在頁巖谷所聽到的預言,亡靈布萊曼已經預先警告過龍牙山脈的危險,有一個人不會去往帕瑞諾,也不會翻越山脈,但他會是第一個接觸到沙娜拉之劍的人。原來這一切早就已經被料到了,而謝伊因為過去幾天的緊張與刺激完全忘了這一回事。

疲倦的谷地人閉上眼睛,他還是搞不清楚自己怎麽會跟圍繞著靈界和神劍這兩股力量之間的戰爭有關。他只感覺自己是如此渺小無助,看來現在最簡單的逃避方法,就是挖個洞把自己埋了,然後祈禱自己早死早超生。如果亞拉儂可信的話,太多的期望寄托在了他的身上,他從一開始就自認不夠格擔起這個拯救世界的任務,他什麽也不會,若非靠其他人的幫助,他無法來到這裏。他們為他能得到沙娜拉之劍犧牲良多,但如今他手上依舊空空如也……

“我決定了,我們去追他。”派那蒙低沉的聲音就像刀鋒砍在樹上般尖銳,謝伊吃驚地看著他。

“你的意思是說……追進北境嗎?”

紅衣賊雙眼充滿殺氣地回看他,仿佛謝伊是個無法理解常人思維的蠢蛋一樣。

“他把我當傻子一樣耍,我寧願自裁也不願讓那個鼠輩優哉遊哉地逃走。這次他再落到我手裏的話,我要讓他知道什麽叫作生不如死。”

他俊俏的臉看不出任何表情,陰沉的嗓音透著刻骨的仇恨。這就是派那蒙的另一面,他可以冷血地手刃一整個營地的地精,對抗無可匹敵的骷髏使者也毫無懼色。他這麽做不是為了謝伊,也不是為了要奪走沙娜拉之劍,而是要向膽敢傷害他自尊的人進行報復。謝伊瞄了一眼凱爾賽特,他還是一貫的無動於衷,既不表示贊同也沒有反對。派那蒙突然大笑,大步走向猶豫不決的谷地人。

“你想想看,謝伊。我們的地精朋友把這件事變得簡單多了,你找了這麽久的劍,他可是直接告訴你那把劍在哪兒了。現在你不必再找它,因為我們已經知道它在哪裏。”

謝伊點頭表示認同,還是有點擔心他真正的目的。“我們有機會追上他嗎?”

“這麽說好了,那正是我們的目標。”派那蒙滿臉自信,對著他咧嘴一笑,“我們當然能追上他,這不過是時間早晚的問題。困難在於會不會有人捷足先登。凱爾賽特比任何人都熟悉北境,地精根本無處可躲,而且他必須一直跑一直跑,因為他沒有人可以求援,就連他自己的族人都不會幫他。他到底是怎麽得到沙娜拉之劍或是察覺它的價值,這一點我們已經無從得知,但我可以肯定的是,他百分之百是個叛徒。”

“他或許是把劍送交給黑魔君的地精之一,又說不定根本是囚犯?”謝伊推想。

“後者比較有可能。”另一人附和道,然後像是努力回想什麽事似的望進北方濃霧深鎖的森林。

現在太陽已經完全從東邊地平線升起,明亮溫暖的光線慢慢照進這片林地。但清晨灰蒙蒙的霧氣尚未散去,三人置身於日光與夜色的交雜中。但北方天空似乎暗得不合常理,就連平常聒噪的派那蒙都無言地盯著這幅不尋常的景象。最後,他一臉狐疑地轉向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