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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謝伊仍舊失蹤,而亞拉儂、弗利克和曼尼安三人留在北方尋人之際,其余四人兼程趕路,穿越綿亙在北境和卡拉洪王國之間的危險山嶽,走了將近兩天的時間,如今泰爾西斯已然在目。第一天四人南向穿越了毗鄰地精堡壘的森林,到達龍牙山脈腳下的低地,這一天雖然漫長但卻平安無事。盡管隘口有地精獵人把守,幾乎不可能毫發無傷地通過,但四人用調虎離山之計,輕松通過肯能隘口。通過南邊的山口時,數名邊防地精被派遣出去,而余下二十多名地精被邊境軍團來襲且將要殺掉所有守衛的假象嚇破了膽。當他們安全到達肯能隘口南面的森林時,韓戴爾放聲大笑,其他人只得止住腳步待他恢復鎮定。都林和戴耶面面相覷,回想起侏儒在帕瑞諾之旅時的沉默冷靜。他們從未見過侏儒發笑,而他現在的舉動令人出乎意料。他倆難以置信地搖搖頭,疑惑地看向巴力諾。但邊境人只是聳了聳肩。他與韓戴爾是故交,他很清楚韓戴爾變化無常的性格。能夠再次聽到他的笑聲是件好事。

現在太陽即將沒入西邊地平線,紫紅色的余暉灑落平原。目的地已近在眼前,他們的身體又累又痛,腦子也因為缺乏睡眠和長時間行走而停擺,但是精神卻因為看見雄偉的泰爾西斯而亢奮不已。從龍牙山脈往南延伸到卡拉洪是一片森林,他們在森林邊稍事休息,從這裏往東就是伐夫利市,鎮守著朗恩山脈唯一的隘口。這一條小型縱貫山脈位於彩虹湖上方,摩米頓河則一路從上遊的肯恩,流經泰爾西斯,再繞過伐夫利,匯入彩虹湖。而他們的西邊則是島城肯恩,事實上,摩米頓河的源頭在史翠裏漢平原更西部,在肯恩形成天然的護城河,全年幾乎都是汛期,水流又急又深,這座島城也從未被敵人攻克。

一個是惡水環繞的島城肯恩,一個是峻嶺為靠的山都伐夫利,兩個各自擁有天然屏障的城市看似防守嚴密難以攻占,但真正捍守南境免於被侵略的則是泰爾西斯的邊境軍團,他們總是在人族遭到敵人進犯時第一個站上前線對抗入侵者。泰爾西斯孕育了卡拉洪王國的邊境軍團,它自身也是無可匹敵的堅固堡壘。泰爾西斯曾經在第一次種族大戰時被毀,經過多年重建擴張,如今成為全南方首屈一指的大都市,也是目前北部地區最強大的城市。這座城市原先就被設計成為任何敵人都無法攻破的要塞,在背倚著峭壁的高原上築高墻興壁壘。世世代代的居民都為城市建設作出貢獻,讓它更加牢不可破。距今超過七百年前,卡拉洪又在高原邊緣興建高大的外城墻,將泰爾西斯的邊界擴展到自然條件所能允許的極限。人民散居在外圍鄉間,只有在受到侵略時,才仰賴高墻保衛,他們平日在要塞下方的平原耕種畜牧,供給整座城市,而源源不絕的摩米頓河則滋養著肥沃的黑土。從第一次種族大戰後數百年來,卡拉洪多次成功抵禦惡鄰攻擊,三大城從未被敵人攻陷過,聞名遐邇的邊境軍團更是戰無不勝攻無不克。但卡拉洪從未遭遇過黑魔君大軍那樣的規模,真正的試煉還在後頭。

巴力諾看著遠方高塔,內心五味雜陳。他的父親是一個偉大的國王,也是一個好人,但是他年事已高。他長年指揮邊境軍團對抗地精持續不斷的突襲,有好幾次,當巨人族某些分散的部落進入他的領地,意圖奪取他的城池,征服他的人民時,他都被迫發起漫長且耗資巨大的戰爭。巴力諾既是長子,也是王位的當然繼承人,從小就在父親的教導下努力學習,也廣受人民愛戴。只有尊敬和理解才能贏得人民的友誼,而他做到了。他跟人民一起共事,並肩作戰,也從人民身上學習,因此他能夠感同身受,從他們的角度看事情。他愛這片土地,不惜挺身為它而戰,正如同他現在以及過去幾年來所做的事一樣。他統領一支邊境軍團,佩戴著統一個徽章,徽章上是一只蟄伏的雲豹。這支部隊是整個軍團的作戰主力,對巴力諾而言,能夠保有他們的尊敬和忠誠至為緊要,畢竟他已經不見了數月。他用“不見”這個字眼來形容他的自我放逐,隨亞拉儂同去,再到庫海文和其他夥伴共同歷險。他的父親曾要求他留下,請求他重新考慮他的決定。但他心裏早有定見,就算是父親也不能動搖他。當他看著他的家鄉時,忍不住眉頭深鎖,下意識伸出手,隔著冰冷的鎖子甲撫摸著橫貫右頰和下巴的傷疤。

“又想到你弟弟了嗎?”韓戴爾問道,雖然這聽起來不像是個問題,更像是陳述一個事實。

巴力諾回瞪他,一時間怔住了,然後緩緩點頭。

“不要再想這些事了,”侏儒平淡地表示,“如果你一直視他為弟弟而非一個人,他就真的會對你造成威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