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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曼尼安可以移到樹叢邊緣。”他小聲說道,“等他選定目標,地精被擊中後,韓戴爾會在北坡高處吸引他們注意。現在他應該已經就位了。等地精去追他時,我們把握時機通過空地,能多快跑多快,不要停下來張望,一直跑。”

其他三人紛紛點頭,所有目光都集中在曼尼安身上,他從背後解下弓,測試它的拉力。他挑選了一支黑色的長箭,然後遲疑了一下,從樹叢間往下看向谷底的上千個地精。突然間他明白了大家期望他做的是什麽事。他要殺死一個人,不是打仗也不是公平搏鬥,而是偷偷摸摸地伏擊,而那個人將一箭斃命。他的本能知道自己不能夠這麽做,他既非如巴力諾一樣老練的戰士,又不像韓戴爾一樣冷靜果斷,他很沖動,雖然有時候很勇敢,隨時準備好跟別人公開決鬥,但是他並不是殺手。他回頭望向其他人,他們在他眼中看到了猶豫。

“你一定要這麽做!”巴力諾聲音雖小卻很嚴厲,他的眼裏燃燒著強烈的決心。

都林的臉微微撇向一邊,因為不確定而滿面寒霜。戴耶直視曼尼安,雙眼圓瞪,對曼尼安所面臨的抉擇感到害怕,年輕的面容如鬼魅般灰白。

“我不能這樣殺死一個人……”曼尼安不由自主地因自己所說的話發抖,“即使是為了救他們的命……”

他停在那兒,巴力諾繼續注視著他,等著他的進一步行動。

“我可以這麽做……”想了一會兒後,曼尼安突然宣布,快速看了底下的山谷一眼,“但得換個方式。”

他未多作解釋,徑自穿過樹叢,彎著身子幾乎探出了樹蔭的保護外。他的眼睛快速掃過下面的地精,最後停在一個位在隘口遠處的地精首領身上。地精幹癟蠟黃的臉微微朝上,瘦小的雙手向前伸長,捧著一個裝有火苗的長碗。他一動不動地和其他地精首領一起帶領著誦唱,他的臉朝向沃夫斯塔的入口。曼尼安從箭筒中抽出第二支箭,把它放在前面,然後單膝下跪,離開藏身的小樹,搭上第一支箭,舉弓引弦瞄準。其他三人屏住呼吸看著射手。有那麽一瞬間,一切似乎都靜止了,然後滿弓放箭,咻地一聲,箭以迅雷之勢飛向目標。幾乎是一氣呵成,曼尼安馬上拿起第二支箭,以百步穿楊之勢迅速搭弓射出,然後馬上躲進最近的樹蔭。

一切都發生在眨眼之間,根本沒有人看清楚到底出了什麽事,只捕捉到弓箭手的動作和地精接下來的反應。第一支箭正中地精首領手上的長碗,紅炭迸裂發出爆炸聲響,燒得通紅的煤炭向上彈飛,瞬間火光四射,地精首領和他的部眾們還來不及反應,第二支箭立刻朝著半轉過身來的地精首領而去,首領臀部被深深刺中,他發出的痛苦哀號響徹翡翠隘口。時機精準絕妙,事情發生的速度快到連倒黴的受害者都沒時間注意和判斷攻擊是從哪個方向來的,或是誰是兇手。地精首領又驚又疼地跳著,其他人看起來既疑惑又擔心的樣子,不過情緒很快就出現變化。他們的儀式被無禮打斷,首領還遭到埋伏的叛徒攻擊,他們感覺受到羞辱,氣憤難平。

在箭擊中目標後幾秒鐘,眾人還來不及回神,對面北坡突然出現一個火炬,瞬間燃起一團巨大的篝火,火焰直沖夜空,仿佛大地在對地精的復仇呐喊作出回應。站在騰空烈焰前的,正是侏儒韓戴爾,他高舉雙手挑釁,一只手緊緊握著碎石斷金的戰錘,威脅所有擡頭看他的人。他的笑聲在峭壁間產生巨大的回音,震耳欲聾。

“過來抓我啊,地精,大地的寄生蟲!”他嘲弄地大吼,“出來決鬥,你們的蠢神也無法跟侏儒的力量抗衡,讓沃夫斯塔的靈魂耳根子清靜點吧!”

地精發出震懾人心的驚天怒吼,大家前仆後繼沖向站在山坡上的那個狂徒,恨不得把他的心臟挖出來泄憤。攻擊地精首領已經夠糟了,同時褻瀆他們的宗教和勇氣更是罪無可恕,部分地精馬上就認出侏儒身份,一起高呼要他以死謝罪。當地精一股腦兒地湧進隘口,南坡的四人擡起擔架,蹲低姿態拔足跑往開闊的空地,炫目的火光將他們的身影投射在峭壁上,仿佛是巨大的幽靈般緊咬著他們飛馳而過。沒有人停下來查看憤怒的地精的進展,他們瘋狂地往前沖,眼睛盯著遠方的阿納爾森林。

他們奇跡般地躲進了森林的庇護裏,停在大樹陰涼的濃蔭下粗喘著氣,凝聽後方的聲音。現在隘口入口只剩下幾個地精留守,其中一個人正在幫受傷的首領把箭拔出來。曼尼安看到這副景象不禁竊笑,不過當他望向那堆依舊猛烈燃燒的篝火時,笑意很快就散去了。抓狂的地精從四面八方爬上坡,數不清的黃色雄兵,最前頭的那個已經快要到達火堆的位置,但是卻不見韓戴爾人影,所有跡象顯示,他應該被困在山坡某處。四人只看了一分鐘,巴力諾就示意大家離開,把翡翠隘口拋在後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