凱特琳(第2/7頁)

“欣然?我曾祖父可不會高興,”黑瓦德雖收劍入鞘,語氣依舊咄咄逼人,“我給他講過這位‘王後’的事情,他老人家很想親眼看一看。”

艾德溫清清喉嚨。“陛下,我們在衛河塔裏為您準備了房間,”他用謹慎有禮的口吻對羅柏說,“也為徒利公爵和史塔克夫人安排了住所。我們也歡迎您的封臣騎士們來到我們屋檐下,參加即將來臨的盛大婚禮。”

“那我的士卒呢?”羅柏問。

“父親大人要我向您致歉,家堡簡陋,恐怕無法容納和接待陛下的雄師。您瞧,為養活河對岸我們自家的軍隊,糧食和草料已然捉襟見肘。但不管怎樣,不能虧待陛下的人,一旦他們過了河,在我家部隊旁邊駐紮妥當,我們將提供充足的葡萄酒和麥酒,讓大家為艾德慕公爵和新娘的健康盡情舉杯。您瞧,對岸搭起了三座婚宴大帳,就是專為方便慶祝而建的。”

“你父親大人真是想得周到,我代表部下表示感謝。他們都走了很長的路,又濕又乏。”

艾德慕·徒利驅馬上前:“我何時才能見到我的未婚妻?”

“她正在城內等您,”艾德溫·佛雷保證,“我明白您的急迫心情,請您千萬原諒我姑婆的羞澀。她人還小,這些日子,一直在緊張地期待您的到來,可憐的女人……呃,陛下,雨這麽大,我們不如到裏面再談?”

“不錯,”萊曼爵士重新上馬,並將疙瘩臉培提爾抱到身後,“請你們隨我來,我祖父正等著呢。”他掉頭向孿河城騎去。

艾德慕靠到凱特琳身邊。“遲到的佛雷侯爵應該親自出來迎接我們,”他抱怨,“我是他的封君,也是他未來的女婿,羅柏則是他的國王。”

“等你活到九十一歲時,弟弟,再來看自己想不想冒大雨迎接客人吧。”她嘴上雖這麽說,心中卻不太肯定。瓦德大人通常乘一頂遮蓋嚴密的轎子出行,按說下雨對他影響不大。這是又一次精心安排的輕慢?看來,今天的難關才剛剛開始。

到達橋頭堡時,麻煩再次出現。灰風走到吊橋中間,甩了甩頭,不肯前進,只顧朝鐵閘門咆哮。“灰風,怎麽了?灰風,跟我來啊。”不管羅柏怎麽勸阻,冰原狼都齜牙露齒,毫不理會。他不喜歡這地方,凱特琳意識到。最後是羅柏費盡心機,蹲下來對狼輕言軟語,他才勉強通過閘門入城。這時,跛子羅索和瓦德·河文二人已跟了上來。“他受不了河的聲音,”河文評論,“野獸總是害怕漲水。”

“一間幹燥的狗舍和一根美味的羊腿應能安撫他,”羅索歡快地保證,“陛下,要我立刻召喚獸舍掌管麽?”

“他是冰原狼,不是狗,”國王說,“不會信任不熟悉的人。雷納德爵士,請你來照顧,把他管好,這樣子,可進不了瓦德大人的廳堂。”

幹得漂亮!凱特琳心想,兒子這下順勢徹底隔絕了維斯特林家人和瓦德·佛雷照面的機會。

瓦德侯爵雖然命長,但身體早為痛風所困擾,他們看見他蜷進高位裏,屁股下墊了坐墊,膝蓋上蓋一張貂皮長袍。他的坐椅用黑橡木制成,椅背雕成以拱橋相連的雙城式樣,這把交椅如此巨大,乃至於坐在其中的老人看起來就像個怪誕的小孩。瓦德大人的模樣有些像禿鷲,更像黃鼠狼,早已禿光的頭頂遍布老人斑,粉紅色的長脖子長在骨瘦如柴的肩膀上,消瘦的下巴皮膚松垮懸吊,水汪汪的眼睛布滿陰霾,無牙的嘴巴則不停磨動、吸吮著空氣,好像嬰兒吸吮母親的乳頭。

第八任佛雷夫人站在高位旁,而在他腳邊,坐了一位約莫五十、消瘦駝背的男子,仿佛是佛雷大人的年輕翻版。此人雖穿了昂貴的藍羊毛和灰綢緞服裝,卻奇怪地戴著綴滿小銅鈴的王冠和項圈。他和他主子長得十分相似,唯有眼睛不同:佛雷大人眼睛細小、暗淡、充滿懷疑,而此人眼睛碩大、親熱而空洞。凱特琳突然想起瓦德大人有個孫子生來就是癡呆,從前到孿河城造訪,瓦德大人總會小心地將其藏匿。這傻子一直都戴著王冠?還是專為嘲笑羅柏而來?這個問題她不敢問。

佛雷的兒子、女兒、孫子、曾孫、女婿、媳婦和仆人們占滿整個大廳,統統等待著老人發言。“我知道,您會原諒我無法下跪的尷尬,這雙腿不中用啦,嘿,不過它們中間那玩意兒還好。”他望著羅柏的王冠,無牙的嘴巴笑笑,“陛下,有人說戴青銅冠冕的國王顯得寒酸哩。”

“青銅與鋼鐵比黃金和白銀要堅強,”羅柏回答,“古代的冬境之王戴著和我一樣的劍冠。”

“嘿,當巨龍來襲時,這勞什子也不管用。”坐在地上的癡呆似乎很喜歡這“嘿,嘿”的笑聲,他左右搖頭,冠冕和項圈上的銅鈴叮當作響。“陛下,”瓦德大人說,“請原諒這個吵鬧的伊耿,他簡直比吃青蛙的澤地人還笨!再說,他從沒見過國王呢。他是史提夫倫的孩子,我們叫他‘鈴鐺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