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 無主的時間 第二章

幹我們這一行很少有機會要在隱藏身份的情況下工作。

首先,這得把自己他者的身份完全掩蓋起來,不讓自己暴露,這就得藏好自己的生物電場,不使出力量,在黃昏界中也不能流露怒氣。這似乎十分簡單——如果你是五級魔法師,你就不會被級別更低的魔法師——六級或七級的發現。如果你是一級魔法師,你就能向二級和更低級別的魔法師隱瞞真相。如果你是超等級的大魔法師……那麽,就沒有任何人能認出你。

格謝爾親自為我進行偽裝,就在我跟斯維特蘭娜的通話結束之後。談話簡短而不快,我們沒有吵架,沒有。只不過她心情非常不好。

其次,你還需要假履歷。最簡單方法是用魔法保障假履歷被認可——要讓陌生人心甘情願把你當成兄弟、親家或者戰友,你曾經跟他一起開小差逃跑,一起喝酒解悶。不過任何魔法都會留下痕跡,會被各種級別比你強大的他者發現。

因此,我的假履歷不能跟魔法有絲毫關系。格謝爾把在“阿索”的一套房子的鑰匙交給我——位於八樓的一百五十平方米的房子。房子已經辦了手續,過戶到我的名下,而且半年前就已經付款買下。見我瞪大了眼睛,格謝爾解釋說,合同是今天早上才簽的,只是填上了以前的日期。因為用了一筆巨款,所以房子在任務完成以後必須歸還。

得到寶馬的鑰匙就像是拿到了一次補發工資。車子不是新的,也不是最豪華的,不過倒也正和給我用的這套小房子相配。

隨後辦公室裏走進一個裁縫——上了年紀的憂郁的猶太人,七級他者。他為我量了尺寸,答應黃昏前把西裝做好,並說“這個孩子會變得像個人的”。格謝爾對裁縫極其客氣,親自為他開門,又把他送到客廳,告別時羞怯地問,他那件“廉價大衣”做得怎麽樣了。裁縫說,不必著急,嚴寒季節快到時聖明的格謝爾穿的合適的大衣一定會做好的。

聽了這些話以後,我對格謝爾允許我將西裝永久留下這件事不再覺得有什麽可高興的了。顯然,真正精細的東西裁縫在半天時間裏是做不出的。

格謝爾答應提供領帶,他甚至還教了我特別時髦的一種系法。之後又發給我一包紙幣,給了商店的地址,吩咐我自己去買其他一切符合身份的日常生活必需品,包括內衣、手帕和襪子。還為我安排了一個顧問——伊格納特,他是我們的魔法師,在守日人巡查隊那邊被戲稱為夜魔人,或者夜魔女——反正對他來說這沒什麽區別。

逛精品商店我感到十分快活——伊格納特到了那地方簡直就是如魚得水。可是去理發店,確切地說是“美容沙龍”,卻讓我筋疲力盡。有兩個女人和一個小夥子依次打量我,那個小夥子的目光像同性戀者那麽脈脈含情,不過他並不是這樣的人。大家長時間嘆著氣,對我的理發師提出一些我不敢苟同的發型構思。要是都照他們說的去做——那麽理發師的余生就只能去給光禿禿的綿羊剪羊毛了,而且不知為什麽得到塔吉克斯坦去。可見,這是對理發師最恐怖的詛咒了……我甚至決定,完成任務以後到最近一年常去理發的二級理發店去一趟,看看理發師的頭上有沒有懸著地獄之門。

美容專家的集體智慧決定,要使我不出醜,只有把發式改成分頭。這樣就活像一個把集市上的小販洗劫一空的小土匪了。他們安慰我說,今年夏天看樣子會很熱,頭發短舒服。

忙活了一個多小時的理發結束後,我又被他們剪指甲、修腳地折騰了一番。隨後,伊格納特滿意地帶我去口腔醫生那兒,醫生用專業潔齒設備幫我清除了牙石,並建議我每半年進行一次潔齒。潔齒以後牙齒好像變得光溜溜了,甚至舌頭舔上去也覺得不舒服。所以,對伊格納特那句語意雙關的對白:“安東,現在你可真成了理想的戀愛對象了!”我沒有找到適當的答話,只含糊不清地嘟噥了一句。回辦公樓的路上滿腦子都是他那句語意曖昧的俏皮話。

西裝已經做好,等著我去試穿。裁縫不樂意地嘟噥說,他做的衣服用不著試第二次——正如因為意外懷孕而結婚一樣。

我不知道,要是所有因為意外懷孕而締結的婚姻都像這套西裝那麽成功的話,離婚率是不是就會接近零。

格謝爾又跟裁縫聊了一會兒他那件大衣,他們為紐扣進行了長時間激烈的爭論,直到聖明的魔法師讓步為止。我站在窗戶旁邊,望著夜色中的大街和“自己的”汽車上面一閃一閃的車燈燈光。

車子不會被偷走的……防盜警鈴我不能裝,它會比笑話中的施蒂爾利茨——跟在降落傘後面跑的追求者——更加輕易地出賣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