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迷神(第3/7頁)

“沒錯。”

“我是因為你說要做許多準備工作才去的。可是你……”

“哎,別急嘛。這趟差事不能由我出面,所以才請你出馬。”

“為什麽你就不行? ”

“因為照我的想法。這鼠牛法師應該是智德法師的師傅,我一問他就說出來,事後鼠牛法師可要生他的氣了。”

“為什麽要生他的氣? 你正和那位鼠牛法師鬧矛盾嗎? ”

“不一樣。信上絕對沒有晴明兩個字,只是寫著智德法師的名字。所以,智德法師對自己也好,對鼠牛法師也好,都可以辯解說沒有受到晴明的威脅。這點是至關重要的。”

“晤……”

“總之,既然知道了鼠牛法師的所在地,我們動身吧。”

“唔,也好。”

博雅還想說什麽,但他點點頭,把話吞了回去。

“能動身了嗎? ”

“走吧。”

“走。”

事情就這樣定下來了。

牛車四平八穩地走著。

大黑牛慢吞吞地拉著載了晴明和博雅的牛車。

既沒有牧牛的小童跟隨,也不見趕牛車的人。牛只是隨心所欲地向前走。

“哎,晴明,你把來龍去脈告訴我吧。”

在牛車裏,博雅向晴明道。

“噢……該從何說起呢? ”

晴明似乎已經決定說出來了。

“從頭說起吧。”

“既然如此,就從菅原伊通大人的事說起吧。”

“究竟是誰呀? ”

“他是住在西京極的人,去年秋天亡故了。”

“然後呢? ”

“他的妻子名叫藤子,藤子還活著……”

晴明開始敘述起來。

菅原伊通出生在河內國。

他年輕時即已上京,因為頗有才幹,所以在朝廷裏做事。

雖然沒有專門拜師學藝,但吹得一手好笛子。

伊通娶的妻子叫藤子。

藤子出生於大和國,她父親為給朝廷效力而進京。她是跟隨父親來京城的。

父親和伊通相熟,成為伊通和藤子相識的機緣,他們互通書信,以和歌酬答。

在藤子父親得流行病去世那一年。二人結為夫婦。

二人琴瑟和諧。

在月明之夜,伊通常為藤子吹笛子。

然而,在藤子成為伊通妻子的第三年,伊通也和藤子的父親一樣染上了流行病,不幸去世。

“那是去年秋天的事。”晴明說道。

藤子夜夜以淚洗面。

一到晚上,她就回想起伊通溫柔的話語和摟著她的有力的胳膊;每逢月出,她就回想起伊通吹奏的笛聲。

再也見不到伊通了,再也不能被他有力的胳膊擁抱了,再也聽不到那笛聲了——每念及此,藤子淚如雨下,萬念俱灰。

最終。就算丈夫已死,她也想要再見死去的丈夫一面。

“她去找的是智德法師。”

藤子哭著懇求智德:我無論如何也想見丈夫,請法師成全。

“很遺憾……”

智德只是搖頭。

“我沒有辦法讓死者回到這個世界。”

“那麽。法師知道誰夠能做到嗎? 如果能夠滿足我的願望……”

藤子說。多少錢她都願意出。

父親和丈夫留下來的財產多少有一些。

她聲稱,甚至賣掉房子也在所不惜。

“好吧……”

智德法師答應了。

“智德法師不知從哪裏給她找到了鼠牛法師。”

“原來如此。”

博雅點點頭。

論歲數,鼠牛法師是五十出頭的樣子。

他很快就收了錢,施了秘術。

“不會馬上就出現。需要五至七天,有時要花個十天才能現身。因為從那個世界到這個世界的路程很漫長。”

鼠牛法師說完就走了。

“今晚會來嗎? ”

“明天會來嗎? ”

在焦急的等待中,迎來了第十天——是一個美麗的月夜。

在臥具中無法人眠的藤子的耳朵裏,聽見了不知從何而來的笛聲。再側耳傾聽,是久違的伊通吹出的曲子。

笛聲越來越近。

藤子大喜,立即起來,等待著笛聲靠近。

笛聲更近了。

隨著笛聲接近,與歡喜有所不同的不安心情。逐漸從藤子心中滋生。

他究竟會以什麽模樣返回呢? 變成厲鬼、以鬼的模樣出現? 或者,變成像空氣般沒有實體的靈回來? 見到了死去的伊通,又能怎麽樣呢? 但是,即便伊通已死,還是想見他。

可是,自己心裏很害怕。

雖然害怕,還是想見他。

藤子被這兩種心思折騰著的時候,笛聲來到了家門口,停住了。

“藤子呀,藤子……”

一個低低的聲音傳來。

“請打開這扇門……”

千真萬確,正是心愛的伊通的聲音。

從板窗的縫隙向外張望,只見伊通全身沐浴著月光,站在那裏。

除了臉色略顯蒼白之外,與生前並無二致。可她既愛他,又莫名地感到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