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鐵圈(第3/7頁)

車裏的人說完這番話。女用牛車便離去了。

“哎,你沒有看見那位女子的臉嗎? ”

“沒有。她在車裏,我們是隔著簾子說話的。”

“那就是沒有看見。”

“是的。”

“博雅。你剛才不是說‘美麗的女人’嗎? ”

“不,我只是認定她是個美麗的女人。”

“什麽嘛。”

“總而言之,因為為良大人的笛子,曾發生過那樣的事……”

“不過……”

“對於處於同樣景況的聖上,你不也曾出手相助嗎? ”

“他是另當別論的。因為他要是死掉,什麽麻煩的儀式呀之類的,得忙個不亦樂乎吧。”

“嘿! 晴明,我以前跟你說過的,不可把聖上稱為‘他’。”

“別發火嘛,博雅。而且,因為當時聖上的對手,已經是個死者。”

“這次不是死者,那麽……”

“沒錯,如果保住為良大人的性命,女方便性命堪虞了。”

“為什麽? ”

“女方是個企圖變成鬼的人。如果活著不能達成願望,可能不惜一死呢。那樣的話,情況就更加嚴重了。對我來說,為良大人的性命也好,德子小姐的性命也好,都是一樣的性命,並沒有什麽區別。”

“心性一旦迷失,就很難回頭了。雖然可悲,但能否讓德子小姐明白這道理? ”

“——是不可能的。”

“不可能嗎? ”

“這一點她本人應該是明白的吧。數日、數十日、數個月,每日每夜,她一定也曾試著用這樣的理由來說服自己。

但是。還是心意難平。正因為心意難平才要變鬼的吧。“”噢……“

“而且。博雅,如果這件事是出於誤會,那麽解除誤會即可。但是,事情並非如此。”

“結果會怎樣? ”

“無法挽救。因為鬼已進入了她的心裏。要消除邪只鬼,無論如何,最終恐怕必須消除她本人才行。所以,我沒有辦法。”

“你也做不到嗎? ”

“如果僅僅是利害得失的問題,曉之以理,當可解決問題。若是為人妄執,多下功夫也就可以了。但現在,她的心願事關為良大人的生死啊。”

“是這樣啊……”

“你別垂頭喪氣,好不好? ”

“嗯。”

“總而言之,走一趟吧。熬過今天晚上,總應該是可以的吧。”

“你肯去了? ”

“嗯。”

“不過,今天晚上……”

“你先派人趕往為良大人的家,讓他預備大量的白茅。”

“白茅? ”

白茅,也就是稻秸。

“以偶人對付偶人嘛。用白茅做成為良大人的偶人,讓德子小姐以為真的是為良大人。這些都預備好就行了。

不過,博雅。要是這樣能解決問題就好了。“”哦。“

“動身吧。”

“好。”

“走吧。”

“走。”

事情就這樣定下來了。

博雅在黑暗中屏息以待。

黑暗被他徐徐吸入,又徐徐呼出。

在這樣的循環往復中。偶爾會深深吸入一口氣,仿佛呼吸變得困難起來。

這是在藤原為良家,在他的房間裏。

稻秸做成的偶人背靠房間後壁而坐。

偶人腹部貼了一張白紙,有墨寫的字:藤原為良在它的正對面——偶人為良所靠壁板對面的房間裏。是為良本人。

為良一身素白,正在低聲念咒。白衣上有晴明寫的咒語。

“謹上再拜:開天辟地以來,伊奘諾伊奘冉尊作天之磐座,因男女之交合,成男女之夫婦盟誓,使陰陽之道綿延,而遭魍魎鬼神妨礙,要取非業之命。為此驚動大小神祗、諸佛菩薩、明王部天童部、九曜七星、二十八宿……”

低沉、平靜的聲音從鄰室傳來。

稻秸偶人前面,有三層的高壇+ 上面樹立著青、黃、紅、白、黑五色幣帛。

只有木地板上的一個燈盞亮著燈火。

房間一角立起屏風,博雅和晴明藏身屏風背後。

“哎,晴明,真的會來嗎? ”

博雅壓低聲音對晴明耳語道。

“到了醜時就知道了。”

“還差多久? ”

“不到半個時辰了。”

“可是,用那個稻秸偶人就能瞞過她嗎? ”

“裏面還放了為良大人的頭發、指甲,以及塗了為良大人鮮血的布。”

“這樣就行了嗎? ”

“鄰室有為良大人本人,家中的仆人都不在場。德子小姐不會迷路,能準時到來的吧。”

“我們該做什麽呢? ”

“德子小姐看不見我們。因為我在屏風周圍已布下結界。”

“是嗎。”

“不過,如果德子小姐來了,在我說‘好了’之前,決不能說話。”

“明白了。”

博雅點點頭,又開始呼吸黑暗了。

一會兒。約過了半個時辰,有動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