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蠱毒之犬(第3/6頁)

“王大人目前狀況如何?”

“很糟糕。”柳宗元斷言道:

“可以說非常糟糕。食不下咽,瘦得不成人形。晚上就算上床了,大概也輾轉難眠。”

如此一來,柳宗元的負擔勢必加大。他看起來似乎也睡得不多,眼圈都已泛黑了。

“該怎麽辦呢?”

“我也不知道您該如何做才好。”空海坦白地說。

“如果惠果阿阇梨沒有燒毀高力士大人的信。那麽,信應該還留在青龍寺。若能讀到那封信,也許會有新發現。”

“惠果阿阇梨知道另一封信的事嗎?”

“晁衡大人那封倭文信嗎?恐怕還不知道吧——”

“若是這樣,我們或許有機會讀到惠果阿阇梨的那封信了。”

“此話怎講?”

“可以告訴惠果阿阇梨,我們手上有一封這樣的信,並且拿給他看。至於信上寫些什麽,柳先生可加以說明。接著再問他,若他手上還握有高力士大人那封信,能不能也讓我們看看。”

“說的也是。不過,還是有問題。”

“剛才說的那事嗎?”

“王大人或許曾偷走那封信的事,是否該告訴惠果阿阇梨?”

“嗯。”

“另一件是,現在惠果阿阇梨正專心為皇上施法,是否該在這種時候告訴他這種事?”

“此事的判斷,不該是我,而是身臨現場的柳先生吧。”

“誠然若是。我必須自行判斷。”柳宗元咬著嘴唇說。

“對了,惠果阿阇梨此時正在施行何種法術呢?”空海問。

“我們未曾探問過。”柳宗元答道。

“說來也是。萬一風聲走漏,下咒者知道惠果阿阇梨所施行的法術,他們便可取巧閃避。如此一來,法力也將削弱大半了。”

“真會這樣嗎?”

“是的。”

“在那咒法之中,大概有許多不為吾人所知的微機妙處吧。”

“正是。譬如說,受咒的一方——以此次而言,如果皇上得知本身被施咒,反而容易受制於咒法了。”

“皇上已得知此事了。”

“若已知曉,恐怕無法忘卻吧。當務之急是皇上必須意念堅定,絕不可臣服於咒法。”

“惠果阿阇梨也這麽說。”

“嗯。”

“雖然我不曉得他施行的是何種法術,但惠果阿阇梨在皇上寢宮前設壇,法壇正前方置放一尊面目猙獰的佛像,然後,他坐落在像前祈誦。”

“原來……”空海意領神會般點頭說道:

“法壇中央是不是矗立著這麽大的筒狀物呢?”他兩手交合,在胸前比劃大小。

“您怎麽知道?”

“惠果阿阇梨正在施行的可能是——”

“且慢,空海先生。如果您要說出法術名稱,我們不聽也無妨。萬一我們聽到了,又以某種形式傳到對方耳裏,法術威力恐怕會折損吧?”

“是的。”

“既然如此,我們寧可不聽。”

“好。”空海點頭繼續說下去:

“不過,有一點需言明在先。如果惠果阿阇梨施行的法術如我所推測,那麽,將是極為強烈之法,每一位皇帝僅能施行一次。”

“這真是讓人振奮的話啊。”柳宗元點點頭後,問道:

“對了,空海先生,剛剛您說到——”

“什麽事?”

“若能得知對方所施行的咒術,將有方法可使咒力減半——”

“我是說過。”

“若敵方是您先前提到的督魯治咒師,那麽,我們不是已經知道他所施行的咒術了嗎?”

“可說已有一些線索了。”

“數量龐大的蟲加上狗——可以推測出是何種咒術嗎?”

“惠果阿阇梨所施行的若是天竺法術,那麽,督魯治所施展的,很可能是唐國的咒法。”

“我國的咒法?”

“道教咒法之中,有所謂‘蠱毒’和‘魘魅’兩種,這次似乎是將兩者合而為一了。”

所謂“蠱毒”,是借用動物具有的不祥之力向對方下咒的一種咒術。

譬如說,蛇和蛇、鼠和鼠等同類的生物大量搜集一處,放入一個容器裏。

然後,原封不動地放著。

不久,饑餓的蛇或鼠會相互咬食,最後幸存的一只將成為施咒的道具。

空海說明蠱毒之法後,又說:

“在我們倭國,這被稱為‘打式’。”

“那‘魘魅’又是指什麽?”

“這種法術是先制作人偶,再將下咒對象的毛發或指甲塞進人偶之中,用以替代對方,再用火燒炙或釘入釘子。”

“督魯治咒師所用的,是將二者合而為一的咒術?”

“沒錯。”空海點頭說:

“而且,它的數量超乎尋常。還有,就是狗。”

“狗?”

“將狗頭以下埋入土裏,讓它餓壞了再斬首。大概是利用狗的執念為咒術的力量。剛才我說這是貴國的法術,可是從狗的用途來看,似乎也融入異國的法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