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藍色天堂底凹·托阿 第五章 縫·特特(第2/10頁)

起初走入這條迷宮般的車巷時,蘇珊娜還留神去數左轉、右轉,但很快就放棄了。最後,他們看到大約五十碼開外有間貼著護墻板的小屋,門上寫著押頭韻的指示牌:“行李裝載/掛失處①『注:所謂押韻,是指這三個單詞的開頭都是L:Luggage、Lading和Lost。』”。他們不得不走過一片裂了縫的水泥地,到處丟棄著行李車和成堆的板條箱,還躺著兩匹死狼。蘇珊娜心裏直說:不!索性湊成三個吧。果然,第三具屍體倚在墻上,陷在深深的陰影裏,就在“行李裝載/掛失處”不遠處的轉角裏。

“來吧。”一頭蓬亂白發的老人說道,“現在已經不遠了。但是我們必須得快,要是心碎屋的獺辛追來,他們會殺了你們。”

“他們也會殺了我們。”三人中最年輕的男子說。他將擋在眼前的頭發往後捋了捋。“除了泰德。我們中間只有泰德是不可或缺的。他太謙讓了,所以自己不會這麽說。”

過了“行李裝載/掛失處”便是“裝運辦公室”(蘇珊娜心想,真是夠受了)。白發老人試了試門。門鎖上了。看起來他並不像發火、反倒挺高興地問:“丁克?”

丁克,便是三人中最年少的小夥子。他握住了門把手,蘇珊娜聽到裏面傳來短促的扭鎖聲。丁克後退了一步。又是白發老人試門,這一次沒費什麽氣力門就開了。他們一齊走入昏暗的辦公室,整個房間被高高的櫃台分隔成內外兩半。櫃台上貼著提示語:取號等待,這讓蘇珊娜幾乎開始想家了。

門關上之後,丁克再次抓住了門把手。又傳來輕微的鎖動聲。

“你剛才又把它鎖上了,”傑克說。他的言語間似乎有責備之意,但臉上卻掛著微笑,氣血正慢慢地恢復到男孩的雙頰。“是嗎?”

“現在不能詳談,對不起。”白發老人——泰德的聲音,“沒時間了。請跟著我。”

他翻起櫃台的一截,讓大家陸續通過。走到櫃台後面便是辦公區域了,那裏有兩個機器人,看起來死了很久,另外還有三具骷髏。

“我們幹嘛總是不停地找死人骨頭?”埃蒂問。和傑克一樣,他已經感覺好多了,此問不過是放大了的心聲,並未指望得到任何回答。但是,確實有人回答他了。泰德。

“你知道血王嗎?年輕人?你知道,你當然知道。我認為在某個時候,血王用毒氣掩埋了這整個地區。可能只是鬧著玩。差不多每個人都因此而死了。你們看到的陰沉沉的空氣就是那次事故的殘留。當然,他瘋了。這是問題的關鍵。在這裏。”

他指引大家走入一扇標有“閑人莫入”的房門,想必在和平盛世時,人們曾在這間屋子裏忙忙碌碌地裝貨、發貨。蘇珊娜觀察地板上的足跡,猜想有人不久前來過此地。也許就是他們面前的這三個男人。一張書桌被掩在六英寸的灰塵之下,此外還有兩把椅子和一張沙發。書桌後面有一扇窗。曾幾何時,這窗曾有軟百葉簾遮陽蔽日,但如今,簾子都掉在地板上了,於是,窗外露出的街景仿佛中了邪一般令人害怕。雷劈車站背後的這片土地,讓蘇珊娜不可遏制地想到外伊河畔那一馬平川的荒漠,只不過,這裏有更多巖石,也顯得更難以接近。

顯然,這裏也更加黑暗。

鐵軌(一些列車永生永世地停在一些鐵軌上)發散狀地延伸出去,像一張巨大的鋼鐵蛛網。其上的天空有著最暗沉的石板灰色,低低壓著,近得似乎伸手可及。天地之間的空氣濃稠得難以言喻;蘇珊娜發現自己正眯縫著眼睛向外看,然而,空氣中並沒有任何水霧或煙霧。

“丁克。”白發老人說。

“是,泰德。”

“你留了點什麽讓我們的朋友黃鼠狼去找?”

“一架無人駕駛維修飛機,”丁克答,“那可以制造假象,好像它找到了前往法蒂的門,並引發了警鈴,然後就在中轉站那頭的軌道上爆炸了。那裏的鐵軌很多都是熱乎乎的。你總能看到死鳥圍在那裏,烤得焦脆焦脆的,但就算是最大個兒的鳥要想碰響警鈴也還嫌太小,但是一架小飛機就……我很肯定,他肯定會被騙的。那黃鼠狼不是笨蛋,但看上去很容易輕信。”

“好極了。那就太好了。看看遠方,槍俠們。”泰德指著地平線上一處向上陡升的巖壁。蘇珊娜一眼就看到了,在這個陰沉沉的鄉野,每個方向的地平線都看來很近。她看不出那塊巖石有什麽特別的,只不過,陰影的層次更厚重些,貧瘠的山坡上堆滿了搖搖欲墜的大石頭。“那就是縫-特特。”

“細針。”羅蘭說。

“翻譯得真精準。我們就是要去那裏。”

蘇珊娜的心一沉。那座山——你也不妨稱其為類似小山丘的東西——距離此地至少有八英裏、乃至十英裏。不管怎麽說,視野裏空空的,很難估算確切距離。埃蒂和羅蘭,就算加上泰德帶來的兩個年輕人,都無法背著她走那麽遠,她不信。而且,他們怎麽能確定這幾個新夥伴完全值得信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