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部:旭日如血 第三十九章 尊王攘夷(第4/9頁)

我看了看一邊的邵風觀,他眼中隱隱也有些淚光,手中緊握馬韁,似是若有所思。暮色中,那老人的歌聲已經停了,唯有寒風吹過,淒厲如刀。

邵風觀在年初三便率風軍團與一萬新編入常規軍的西府軍前往東平城。蛇人消滅後,當初與共和軍商議的勢力範圍就該一步步落實。根據當時協議,閩榕省該劃歸共和軍,這樣之江省就成為帝國與共和軍勢力的交界,一旦有戰事,東平城就是最前沿的重鎮了。現在雖然一片和睦的景象,但我也知道這一切都是假象。

可是,即使有萬分之一的機會,我也不能放棄。

年初一,晉升命令下達,四相軍團全律晉升一級,我、鄧滄瀾、畢煒、邵風觀同時升為副將軍。雖然同是副將軍,按排名我在第一,第二則是邵風觀,畢煒第三,鄧滄瀾在第四,所以邵風觀說他是被派去監視水火二軍團,完全不假。

按照軍功,四相軍團的四都督早就可以晉升為副將軍。但由於副將軍很少,一直被當成一個類似榮譽的軍銜,現在只有一些退伍致仕的老將才得封副將軍,我們這四個年紀都在四十以下的副將軍也是帝都一個不大不小的新聞。不過小王子由於是監軍,未封軍銜,我說他要拜帥的預言落了空,元帥一銜到了文侯頭上,只是誰也知道那是個空架子。同樣,屠方晉升為上將軍,那也是個虛職了,只不過屠方沒有野心,倒是自得其樂,但文侯明升暗降,他心裏一定不高興。

年初五,共和軍派來的使者團開始正式與帝國談判,商討共同治國之方。共和軍提出了兩個建議,一個是劃江分治,大江以南歸共和軍,以北是帝國,共和軍作為帝國的一部分每年上交稅收。這相當於把以前五羊城的權限擴大了上百倍,大江以南帝國再無權力插手,帝君肯定不會同意,因此共和軍的另一個提議是建立聯合政府,將兵、刑、吏、戶、工五部官員以七三分成的比例,分別由帝國與共和軍委派官吏,國策由五部尚書率官員組成內閣共同商討,閣臣有提交國策之權,同樣以七三分成的比例由帝國與共和國委派,而帝君擁有最終否決權,但一切事務都以國家律法為準,所以內閣第一件事便是制定新的律法,稱為立憲。因為立憲相當於將帝君的權力分給內閣,所以這個提議倒是得到不少帝國官員贊同,覺得大為可行,可商議的僅僅是一些細節問題。

從個人的方面來看,我很支持立憲制。內閣並非終身制,五年一屆,名單按比例由兩方推舉,閣臣連任不得超過兩屆,一旦有重大決策失誤,內閣必須立刻引咎解散,重新組閣。不論怎麽說,這樣子可以很好地彌補以前帝君一手遮天,為所欲為之弊。如果是明君,決策也未必全能英明,如果是個昏君,那他胡作非為便沒人能制約。如果采取內閣制,至少不再是某個人一人說了算,任何決策都必須由內閣討論才能提出,而即使帝君有什麽決策,同樣必須由內閣討論,一旦內閣通不過,帝君即使有否決權也沒用。內閣制既維護了帝君的權威,又在最大程度上避免了帝君的獨斷,現在看來,比共和軍以前堅持的“以人為尚,以民為本,一切權力歸於民眾”這種空話更具可行性。南宮聞禮就極為贊同這個主意,說這是取帝制與共和制二者之長,雙方都能夠接受。

可是,帝國中反對這提議的聲音也有不少,尤以兵部尚書屠方、刑部尚書丁西銘反對最力。屠方上疏說此議對帝君大為不恭,而丁西銘在奏疏中說得更厲害,說什麽“此議名立憲而實共和,久而久之,百姓當以陛下為贅癰”,因此“臣以為切切不可行此下策”。

正月十五,共和軍與帝國的文臣唇槍舌劍交鋒越來越激烈,一整天幾乎是在爭吵中度過的。丁亨利作為共和軍使臣的首席代表,我也看得出他已是身心疲憊,一邊的鄭昭更是心力交瘁。蛇人被滅後,因為丁亨利沒有對我們動手,我沒理由再扣著鄭昭,便將他送了回去。這次鄭昭加入使團,自是因為他能知道帝國軍重臣的底線在何處,可是一旦真的談判了,恐怕帝國文臣的固執讓他也大為意外。縱然他能讀出對手的心思又有何用?像丁西銘這樣寸步不讓的,在帝國可謂占了主流。假如全部是屠方、丁西銘這樣的,大概這談判早就破裂了。

談判中,我只作為列席旁聽,也不多說什麽,但耳中塞滿了爭吵聲,我也覺得頭痛欲裂,會後的宴席根本沒心思參加了,只想回家好好洗個澡。我的府第在帝國同一級的將領中大概算是最寒酸的,鄧滄瀾和畢煒的家不用說,邵風觀有一批出生入死的下屬跟隨左右,他的都督府也是個大宅院。只有我的宅子仍是當初那套小宅院,馮奇他們九人現在也住到我家裏來,我在宅子隔壁買了一套房,將兩個宅子打通,仍然只與帝都的一般富戶相埒而已。不過小歸小,畢竟還有一些下人為我灑掃做飯,只消回家,便可過著衣來伸手飯來張口,每天洗個熱水澡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