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部:明月心如 第二十九章 南武之智(第4/9頁)

我剛說完,一邊的錢文義忽然放下往身上澆水的勺子,道:“丁亨利心腸這樣軟?不太像啊。那次去五羊城,我和五羊城的人閑聊,說丁亨利別看相貌儒雅,平時彬彬有禮,打起仗來心可極狠。”

其實,丁亨利的心腸還是比較軟的。那一次他雖然向何從景建議將我留在五羊城,如果我不肯就要殺了我,但最後還是放我回來了。只是這樣一想也對,要是丁亨利真的心腸軟,他也不至於提出這樣的建議來了,我實在想不出丁亨利究竟是什麽樣一個人。

洗完澡,正是開飯時間。我剛要回自己營房,曹聞道一把拉住我,道:“統制,等等,今天我請客,一塊兒喝一盅。”

我道:“怎麽有這閑心請客了?”

曹聞道嘿嘿笑了笑,道:“今天是我生日。唉,三十,過年就三十一,本來該做壽了。”

曹聞道比我大四歲。他愛充大,說的是虛歲。我虛歲也已經二十六了,等過了年,也就二十七了。我不由一怔,喃喃道:“真快啊。”

十七從軍,不知不覺十年過去了。十年裏,我從一個士兵一路跌跌撞撞地廝殺,居然也成了一軍都督,我剛入伍時當真連做夢都想不到。我不禁暗自苦笑,如果不是戰爭,我絕對升不了那麽快的,甚至可能在百夫長的位置上終老一生。我不喜歡戰爭,總盼著戰爭能早日結束,可是這官職卻是戰爭帶給我的。細細想來,真是諷刺。

我道:“老曹,你不結婚了麽?”

曹聞道嘿嘿一笑,道:“算了。對了,統制,忘了跟你說,上午薛侍郎來過一趟,你沒在,他等了好一會兒才走的。”

薛文亦來過?我怔了怔,實是很想知道那到底是什麽。薛文亦升為侍郎後,忙得團團轉,而他又只能坐在輪椅上,行動很不方便,很少能再看見他。一想到薛文亦,就又想到當初一同從高鷲城逃出來的四個人。張龍友已經和我絕交了,吳萬齡現在在火軍團,很少碰得到面,能常常碰面的只有薛文亦了,可是又因為我們都很忙,也難得見一次。不論是朋友還是敵人,都一個個地少下去,也漸漸地疏遠。

我道:“他來做什麽?”

“好像是廉百策找他有點事,似乎是做些特別的箭。”曹聞道說著,看了看,高聲道:“廉百策!廉百策!”

在五德營中廉百策排名還在他之上,不過曹聞道資格老,他和廉百策也很熟了,廉百策不以為忤,走了過來,先向我行了一禮,道:“老曹,什麽事?”

他赤條條地行禮,看上去說不出的好笑。我強忍著笑道:“廉兄,上午薛侍郎來過了?”

廉百策點了點頭,道:“我讓他給我特制一些射雕弓。”

我詫道:“射雕弓?”

廉百策道:“是。這種弓的箭也是特制的,射程可達五百步。末將想在營中精選五十名箭手,專門射敵方大將。”

雖然雷霆弩的射程要更遠得多,但雷霆弩移動不便,所以廉百策要用那種射雕弓吧。想到五十個神箭手在交戰時專門在陣後暗算敵方主將,我的心頭也有點發毛。他用這種辦法,蛇人卻極少箭手,受了暗算也無法還擊。可是如果將來與共和軍有一戰,丁亨利也這樣對付我,該如何是好?我道:“你這辦法也太毒辣了吧。”

廉百策搖了搖頭,道:“這辦法其實也只有對付蛇人有用。隔得遠了,箭速就不會太快,蛇人看不遠,要是我們,看到箭來了再躲也來得及。就算蛇人,也未必一定能射得中,末將只想借此讓蛇人的主將無暇指揮而已。”

我不禁釋然。的確,從古到今,戰事不知有幾,這辦法也並不新鮮,別人自也想得到,但暗算敵方主將成功的例子卻是極少。我道:“這倒也是。不然仗都不用打了,一箭把敵方主將射死便是,呵呵。”

廉百策也呵呵一笑,道:“對了,楚將軍,那個抓來的叫郎莫的蛇人眼睛可好得很啊。只是它好像沒學過箭,不然它射出的箭倒也不易應付。”

我順口道:“是啊。”可是心裏卻像被什麽觸動了。廉百策的話讓我想起了什麽,但一時卻又想不起來。

洗完澡,正好開飯。因為現在訓練任務加重,不能隨意出營,曹聞道自己掏腰包叫夥房買了酒菜請客。他們五個現在都是下將軍,俸祿不低,倒是我,一直都是偏將軍上不去。好在不但是我,四相軍團中,除了邵風觀還是下將軍,畢煒和鄧滄瀾也仍是偏將軍。因為我們資歷不夠,現在的副將軍全是屠方那點歲數的,偏將軍這一級中,我們也是屬於年輕的。這樣一想,便心平氣和了許多。

曹聞道雖然與楊易不睦,卻還是叫了楊易,說說笑笑,這個生日倒是過得熱鬧。我略略喝了幾杯,可不知為什麽,心裏總是覺得有什麽地方不對勁。正想著,曹聞道大聲道:“統制,想什麽呢,菜都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