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部:燦爛星漢 第二章 遠交近攻(第7/8頁)

文侯嘆了口氣,道:“不成呢,還是太粗糙了,拼起來時,相鄰兩省都是驢唇不對馬嘴,如今兵荒馬亂,要畫一幅好地圖就更難了,這圖只不過表示個意思而已,將來天下太平,我定要命人繪制一幅天下細圖,以造福後世。”

我想說這地圖已經做得夠精細了,但文侯既然這麽說,我也不敢反駁。不管怎麽說,能將一個個省的地圖拼起來,已經相當了不起。我貪婪地看著這地圖,拼命想找出高鷲城的方位,只是還沒看慣,一時找不到。文侯忽地將手一指,道:“高鷲城在這兒。”

他的手指指著的,是一座木制的小城堡。這樣的小城堡有不少,代表的準是那些大城,代表高鷲城的是最大的一類。一看到這兒,我的心不由一震。在文侯指下,高鷲城僅僅是這麽個玩具一樣的木頭城堡,但是當初,有十萬帝國軍的屍骨都埋在了這兒。

我呆呆地看著,動也不動。文侯忽然拍了拍我的背,道:“休紅,你想不想有朝一日領兵回去,祭祀陣亡的帝國軍將士英靈?”

我一下跪了下來,道:“大人,此恨日夜未能釋懷。為雪此辱,末將願粉身碎骨,在所不辭。”

文侯淡淡地一笑,道:“現在可不成。現在那兒準是蛇人的巢穴了,以我們的力量,還攻不到那兒去,坐吧。”

我有些失望。今天文侯叫我來,我隱隱地還希望他是因為畢煒和鄧滄瀾兵勢不利,想讓我取畢煒而代之,畢竟現在畢煒和我都是偏將軍,這並不是不可能的。但聽文侯的意思,好像並沒有想讓我領兵。我坐了下來,道:“大人,末將久未征戰,心向沙場,望大人能讓末將出陣。”

文侯看著我,道:“你想出戰嗎?”

我本已坐下來,聽得文侯這麽說,又站起來道:“是。”

文侯默默地站著,嘴角帶著些淡淡的笑意,忽道:“休紅,你覺得這一場戰事,我們究竟能取得勝利嗎?要說真話。”

我本來想說“我們必勝”之類,但被文侯一句話頂了回去,想了想,道:“我不知道。”

文侯笑了:“你真是老實人,畢煒就跟我說,我們一定會勝利。”

我道:“我不敢說我們一定會勝利,但我只知道,面對蛇人,就算勝不了,我要戰到最後一刻。”

文侯道:“不錯。勝負,天命也,然事在人為,縱然天命有歸,只要不懈努力,人亦能勝天!”

他說到最後,聲音也響了起來。我心中一陣激動,卻也有些害怕。文侯說的“天命有歸”到底是什麽意思?僅僅是指蛇人嗎?我不禁又想起了在觀景台上,路恭行自盡前對我說的話。

文侯非池中物,絕不甘久居人下。當時路恭行是這樣說的。難道,他真的有不臣之心嗎?如果沒有郡主,就算文侯真有不臣之心,我也會追隨他的。但是現在,我已經無法再這麽做了。

文侯自然不知道我心裏想什麽,他慢慢踱了兩步,嘆道:“帝都被圍時,我已準備孤注一擲,將帝國所有的兵力都投入一戰,那時覺得敗固不可收拾,萬一取勝,則事有可為。但是畢煒與滄瀾先前一敗,看來那時想得也簡單了,帝都之戰雖然取勝,卻只是讓我們覆滅的日子推遲了一些而已。”

“不可能!”我驚叫起來。雖然知道文侯有點悲觀,但沒想到他已經對我們失去了信心。我道:“畢將軍和鄧將軍雖經小敗,但元氣未傷,這幾個月來有攻有守,不是證明了我們一樣可以與蛇人相持嗎?”

文侯苦笑了一下,道:“你可知道畢煒帶的是一支什麽樣的部隊?當我聽到唐生泰全軍覆沒之後,就知道事已危急,那時就在加緊征召新兵,到了此番出戰,這支部隊可說是帝國最後的力量了。如果畢煒和滄瀾兩人能夠一鼓作氣,勢如破竹地勝下去,那麽這一注算是押對了,可現在已是兩軍相持。你想想,蛇人的兵力僅僅是一支一敗塗地,惶惶不可終日的敗兵,我軍卻挾大勝之威,一路追擊,結果仍然成了不分上下。這一戰,不能勝,便已是敗了!”

我啞口無言。的確,畢煒和鄧滄瀾帶的是帝國最後的精兵,而且又是借帝都大勝的余威出擊,在東平城被蛇人阻擊了那麽久,士氣再難恢復到當日的情形了。而蛇人則相反,由敗退轉入相持,又有生力軍加入,優劣消長,不言自明。現在畢煒和鄧滄瀾仍在相持,沒有大敗,那已經說明這兩人確是名下無虛的名將了。我道:“可是,我軍消耗雖大,卻也有新兵可以補充,縱然相持,我們也未必不能取勝。”

文侯喃喃地道:“新軍訓練,已跟不上士兵損失。現在全軍沒有崩潰,只是帝都這個勝利還讓人記憶猶新。如果再吃一個大敗仗,那麽這場大勝積蓄起來的信心也如空中樓閣一般,徹底崩塌,那時兵敗如山倒,誰都無法挽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