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部:天崩地裂 第三十一章 變化無端(第3/8頁)

趙子能慌忙還了一禮道:“楚將軍英勇無敵,足智多謀,我等豈敢望楚將軍之項背。”

足智多謀嗎?我不由有些想笑。這話現在還早一點,不過,可能我現在確實是遇事多想想,不再是當初前鋒營中那個只知猛沖的百夫長了。

讓曹聞道他們接著操練,我到了錢文義的營房中去。錢文義沒人送他侍妾,只有一個五大三粗的士兵正在給他補著戰袍。這士兵雖然長了一臉胡子,手指也粗得像是蘿蔔,沒想到穿針引線都很是靈巧,錢文義正半躺在床上讀著本書,我一進去,那士兵放下手裏的戰袍,直直站起來道:“統制。”錢文義見是我,也要站起來,我走到床邊按住他的肩頭道:“錢將軍,歇著吧。”

錢文義似乎想說什麽話,但還是沒說出口。我也不想多說什麽,在床邊坐下道:“錢兄,逝者已矣,我們仍是兄弟。”

在前鋒營時,我們這些平民出身的軍官都很是融洽。自從在東平城錢文義出賣了我一次,我對他幾乎是痛恨和不齒。但是這次敢死軍出發,他全力死戰,也救了我一命,要我再恨他實在恨不起來。他聽得我的話,眼裏似乎也要流出淚水,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走出門,我回到自己的營房,坐了下來。我的親兵也跟隨曹聞道練陣去了,裏面一個人都沒有。想起方才跟錢文義說我們仍是兄弟,但是話雖然如此說,要和當初前鋒營中時那樣生死與共,親密無間,現在無論如何都不可能了。

世界像一個巨輪,驅趕著我們拼命向前,由不得駐足。我倒了一杯已冰透了的水喝下去,水冷得冰牙,喝下去時卻像烈酒一樣在胸臆間燃燒。

蛇人的攻勢再而衰,三而竭,第五天,終於失去了當初的氣勢。在押龍河裏漂著上百具蛇人的屍首,蛇人退了下去,將一具具屍首拖上岸,就在對岸開始焚化。

以前我一直以為蛇人沒有葬儀,那時它們也從不收拾屍首,現在卻有一個穿著白衣的蛇人在屍堆前搖搖擺擺,看樣子居然和法統的葬儀頗為相似。雖然打退了它們的進攻,但南門外沒人敢坐船追擊,只能目送著它們在押龍河對岸燒掉屍首後退去。

符敦城今年得到一個大豐收,因此城中的倉廩都很充實,不用擔心像高鷲城那樣絕糧。不過如果蛇人不再強攻,只封鎖城外,那也是件難辦的事。蛇人聚集在押龍河南岸,我們無法引鼉龍來攻擊,何況蛇人吃了一個大虧後一定也會有所戒備,主動出擊是不成的。幸好天時幫了我們,到了十二月,氣候急轉而下,幾陣北風一吹,下了幾場雨後一下子變冷。天水省氣候原也不是太冷,但白天和夜晚溫差很大,現在晚上已有冰凍。押龍河跟大江的水因為總在流動,自不會結冰,那塊灘塗卻已凍得硬邦邦的,蛇人再想穴地攻來已不可能。陶守拙的那個侄子陶百狐卻也是個多智之人,他在東門外灘塗上半埋了不少油桶,蛇人也曾想直接攻來,但是被西府軍一把火逼退,留下百多條屍首又逃走了。

兵來將擋,水來土掩,攻守戰到了十二月中的一天,我正準備帶著士兵上城進行一天例行的巡視,卻聽得有人在叫道:“蛇人退了!蛇人退走了!”

這聲音裏帶著說不出的欣喜。我吃了一驚,帶人到了城上,遠遠的,只見蛇人那面戰旗掩映在樹叢中,漸漸遠去,押龍河南岸原先已連綿數裏的蛇人營盡皆拆毀。

果然退了!

我甚至有些暈眩。盡管蛇人的這次撤退有點不明不白,它們雖然難以攻克符敦城,但實力並無大損,實在不明白為什麽虎頭蛇尾地撤了回去。可不論如何,西府軍終於將蛇人擊退了,這次擊退的不是蛇人的一支小部隊,在經歷了太多的失利後,我們終於取得一次勝利!

城頭的士兵都開始了歡呼,這歡呼聲越來越響,漸漸彌漫到了全城,城民也扶老攜幼地上城來觀看。遠遠望去,蛇人在樹林間蜿蜒而行,不知已到了何處。

邊上,有個西府軍叫道:“這些怪物,也沒說的那麽兇啊,當初武侯大人怎麽會鬧個全軍覆沒的。”邊上有一些士兵也隨聲附和著。蛇人攻城後,城中損失很小,他們自然覺得蛇人沒那麽厲害的。只是他們在我們邊上這樣喊,好像是在嘲諷我們這些曾經參加過武侯南征之役的戰士了,曹聞道當即便要反唇相譏,我連忙止住了他。

西府軍雖然仍然自視很高,對前鋒營卻還一直頗為尊重,現在他們只是因為勝利到來後有些失言而已。說實話,我也覺得這些蛇人並沒有當初攻打高鷲城那樣兇狠,那時前鋒營五個人抵住一個蛇人還很吃力,可這批蛇人,三個人就可以抵住一個了,有時甚至一對一也可以抵擋,難道這支蛇人軍真是最差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