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部:風雷激蕩 第二十六章 國之重寶(第7/8頁)

工部的編制是尚書下轄左右二侍郎,金木水火土五府的每府都有五個員外郎,負責的稱主事員外郎。張龍友升為員外郎也沒有多久,居然馬上變成了主事員外郎,看來他在文侯跟前也是個紅人。

我們都已有了幾分酒意,連張龍友也終於露出一點笑容。可是我心頭仍然有些不安。兄弟嗎?錢文義也算是我在前鋒營時結下的兄弟了,最終他還是背叛了我。人總是在變的,今日的兄弟,明天也不知會變成怎樣。武侯當初和蒼月公的私交甚篤,據說他們還有結為兒女親家之意,但武侯對付蒼月公仍是毒辣至極。我看了看他們,他們仍是談笑風生,都不知道我在想這些。

這時,一個小吏過來道:“薛大人,忠國碑已樹起,馬上要挖土基,請薛大人察看。”

忠國碑雖然比國殤碑要低一些,也有三丈高。這麽高的石碑,當然不會是一整塊巨石,而是用許多石塊鑿出榫頭組裝起來的,雖是石工的活,其實倒和木工更相像,所以才讓薛文亦這個精擅木工的人督工吧。石頭都已編好了號,每塊都有上千斤的分量,這麽重的石頭要搭起來不是件容易的事。故老相傳,當年的帝君在樹國殤碑時,只想樹起一塊巨碑,一味求高求大,沒想到鑿石容易,搭起來卻難於上青天。當國殤碑樹到兩丈高時,再要擡石頭上去,腳手架都吃不住力。後來民間有人獻上計策,把碑基用土堆起來,通過土堆擡石頭上去,終於將國殤碑樹起來了。這主意雖然簡單,卻極為有效,所以現在樹忠國碑也用了這個辦法。現在碑已樹好,土基還沒挖掉,只露出一個碑尖。薛文亦看了看,道:“好吧。你把這些酒收好。”

過一會兒可能文侯和太子都會來,要是他們見我們在喝酒,說不定會有不快。我道:“好吧,我們帶點酒過去,再去祭一祭那些戰死的弟兄。”

國殤碑上的名字畢竟離我們遠了,而這塊忠國碑上的名字卻有不少是我們認識的。祈烈、譚青、孔開平、申屠毅、王東、金千石、虞代,這些我曾經朝夕相處的戰友,他們的名字也該都在碑上吧?

土基已經挖了一小半了,露出了忠國碑上的上半部分,那兒已經密密麻麻地刻滿了名字,排在第一位的便是“唐生泰”三個字,跟在後面的便是陸經漁和沈西平。這三個人是南征軍的三個最高主將,但是現在,他們的屍骨都不知在什麽地方。我想找一找祈烈他們的名字,可是名字太多了,密密麻麻的,我根本找不到。

隨著土基被挖下,露出的名字越來越多。我聽得薛文亦他們的呼吸也變得粗重急促,那些深深刻入石頭的名字也像石塊一樣沉甸甸地壓在我們心裏,仿佛有一種勢不可當的壓力,周圍明媚的陽光也好像一下子暗淡了下來。

我的眼睛濕潤了,耳朵裏不時傳來了一些女子和孩子的哭聲。隨著土基一點點挖下來,終於,忠國碑全部露在了外面。

我們不約而同地跪倒在地,薛文亦由張龍友扶著也跪了下來。我把一壺酒倒在碑前,想要說什麽,但喉頭一哽咽,卻說不出話來。

酒倒在地上,泥土濕了一塊,似是淚水的痕跡。

祭過了死者,我們退到一邊,讓雜工把碑身擦拭幹凈。吳萬齡扶著薛文亦坐回輪椅,他剛坐好,突然皺了皺眉,道:“那是什麽?”

山下有一列車隊正從西門內駛出,邊上有重兵守著。邊上一個雜工聽得薛文亦的話,停下手裏的抹布道:“大人,那是內府的車子。”

薛文亦道:“內府?難道帝君有西狩避兵之意了?”

內府就是帝國的寶物庫。帝國有三大內府,帝都有兩個,另一處比較遠,在西北的昌都省的山中。鎮守昌都的青月公雖然也是與蒼月公並列為三公之一,但由於他這一支源出宗室,帝君對他極為信任,昌都也是帝君的原籍,因此一個內府便由青月公世代鎮守。大概大帝初得國時,因為怕國祚不長,萬一子孫被人趕下帝位,在原籍留下一庫珍寶,也好有東山再起的資本。現在帝君只怕還不會起意西行,但自蛇人攻破東平城後,京師震動,先行將一部分轉移出去,省得真到了危急時來不及。可是有這樣的主意,只怕已經對蛇人的攻勢有了畏懼之心了。

這列車隊中的大車仍有二十余輛之多,如果不派重兵押送,只怕在路上會被人搶走。但長途跋涉混亂之下,大車不時顛簸,只怕車上有不少易碎的都會損壞。吳萬齡忽然長嘆一聲,道:“這些寶物遭此一劫,實是可惜。”

張龍友在一邊笑道:“吳兄,你未必多慮了。寶物雖然貴重,終究只是細枝末節,真正的寶物,便在這裏。”

他舉起馬鞭指了指前面。吳萬齡和薛文亦都有些莫名其妙地道:“張兄指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