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水無常形 第九章 狼兵初現(第4/8頁)

那正是吳萬齡的聲音。我有些詫異,走了進去,卻見站在櫃台前看著一疊羊皮紙的,正是吳萬齡。我道:“吳將軍,你也在嗎?”

吳萬齡一看我,不知怎麽有些局促,支支吾吾地道:“楚將軍,你也來買羊皮紙嗎?”

我道:“是啊,我要抄本書。你要抄什麽?”

吳萬齡看了看左右,道:“隨便看看。楚將軍,你挑吧,我先得走了。”

他向我行了一禮,便走出去,那店裏的夥計叫道:“將軍,你還買不買了?”可吳萬齡已經出門逃也似的走了。

大概是因為羊皮紙太貴吧。吳萬齡級別比我低得多,待遇也比我要差好多,我想起那回他帶我去百香樓喝茶時也摸了半天才摸出錢來。也許,他是要寫什麽東西,但買不起羊皮紙了,覺得被我看見很丟面子才會如此。我看了看他剛才看的羊皮紙道:“他剛才挑的是哪些?”

那夥計倒很是殷勤,把不少羊皮紙拿出來道:“將軍,請看吧。”

羊皮要寫字,那些羊皮都得硝過後再細細打磨,磨得沒半分羊膻味,每一張都白皙光潤。更兼要裁得一般大小,所以價格不低。吳萬齡剛才挑的是最上等的羊皮紙,價錢讓我也有些咋舌。我翻了幾張道:“能便宜些嗎?帛書是不是便宜些?”

那夥計道:“將軍有所不知,原先帛書是比羊皮紙便宜些,不過帝君天壽節在即,宮中把帛幾乎買空了,這些天帛的價錢比羊皮紙貴好些。”

我翻了翻,嘆了口氣道:“這些也太貴了,怪不得書也沒人買得起。你還是給我買些中档的吧,牢一點就行,不用太高級的。”

那夥計又翻出一盒中档的羊皮紙來。這些比剛才那高档的便要差許多,高档的白而軟,沒一點瑕疵,這中档的就發黃發暗,不過也是羊皮,很是堅韌。看著羊皮紙,我忽然想起夜摩大武的繭紙來了。繭紙幾乎可與最上等的羊皮紙相媲美,其實把繭弄來單做繭紙的話,大概價錢會比羊皮紙便宜些。只是帝都不產繭,要是在符敦城,那倒可以試試。我撿了幾張,估計著可以抄下那本《勝兵策》了,掏出錢買了下來。那夥計正要把撿過的都放進去,我忽然道:“把剛才那位將軍挑好的也給我吧,我買了。”

那幾張上等羊皮紙買得我很是心疼,但想想為了她們的事,我曾和吳萬齡大大翻過一回臉,直至現在,我們總也沒能回到在高鷲城裏同甘共苦時那樣的狀態,我就覺得有些對不住他。買兩張羊皮紙送他,大概也可以算我向他賠不是吧。

帶了一盒羊皮紙回到住處,時近中午了。在軍校裏吃罷飯,我帶著那一盒上等羊皮紙到吳萬齡住處。敲了敲門,便聽得他在裏面道:“誰呀?”

我道:“吳將軍,是我。”

裏面的桌椅“嚓啦”地一陣響,聽得吳萬齡道:“楚將軍啊。”大概他急著來開門,把椅子也拖到了一邊。門一開,我拿著那盒羊皮紙說道:“吳將軍,實在冒昧,我多買了點羊皮紙,來問問你要不要。”

他臉一紅。我一眼看見他桌上放著一批木簡,邊上的筆墨也堆得很亂,大概正在寫東西。木簡太過沉重,每條一般寫十個字,一兩萬字的文章寫在木簡上,有好幾十斤重,串起來也麻煩。吳萬齡大概也沒辦法了,才退而求其次。他接過我手裏的羊皮紙,又推還給我道:“楚將軍,這太不好意思了吧。”

我把羊皮紙放在他手裏道:“客氣什麽。你在寫什麽東西?”我怕他再推托,走到他桌前看了看。吳萬齡過來道:“在亂寫些東西,楚將軍見笑了。”

頭一片木簡上,用圓潤的字體寫著“兵制九進疏”。這個題目就很讓我感興趣,我看了幾條,更是大吃一驚。吳萬齡說的,竟然和以前在高鷲城中苑可祥跟我說的一樣,是對帝國軍中的兵制提出改進。苑可祥和我只是提綱挈領地說了說,吳萬齡說的卻是分門別類,將現在兵制中的九種不合理方面細細講來。我越看越感興趣,叫道:“吳將軍,你在寫這個啊!”

吳萬齡有些不好意思,道:“楚將軍,你別笑我以卑職妄論軍務,我只是隨便寫寫。”

木簡不好翻,但我一條條看下去,只覺每一條都深得我心。像吳萬齡說的軍中官職名稱雜亂無序,上情不能有效下達,而將領帶兵,令不逾己部,一旦形勢突變,一部的將領根本指揮不動另一部,這些都深中帝國軍弊病。我翻完了,嘆道:“吳將軍,你將這疏快點寫完,這裏說的相當實用啊。對了,我這兒有本書,你也可以參考一下。”

我從懷裏摸出那半本《勝兵策》,道:“這是我借來的,你快點看啊,我還要抄錄一本呢。”

吳萬齡接過來翻了翻,面露喜色,叫道:“楚將軍,你哪裏搞來這麽好的書,太妙了,我也要抄一部。楚將軍,我幫你抄吧,抄好了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