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第3/7頁)

“當時,你們肯定都等得不耐煩了吧,嗯?”

她伸手過來,又要掐我,被我抓住了。我並不是個泡妞高手,但如果一個女孩連掐我四次,我確信她對我有意思。

菲奧娜和休的表演結束後,台上還演了幾個別的節目,但孩子已經坐不住了。於是大家解散,在夏日微風中各自玩起遊戲,有的躺在草坪上喝汽水,有的玩兒槌球,有的在菜園裏除草,一邊除草,一邊討論今天午飯要做什麽菜。我想向佩裏格林女士打聽一些爺爺的事情,為此不得不避開艾瑪,因為不管是誰,只要在她面前提到我爺爺,都會引發她的傷感。不巧的是佩裏格林女士給年紀小的孩子們上課去了,現在離吃午飯還有一段時間,我無事可做,在晌午的炎熱中,只能無精打采地到處閑逛,所幸這古老的過去,這1940年9月3日的天空、草地、房屋和建築,於我而言都具有迷人的魅力,在這裏生活,我沒有那麽快感到厭倦。

午餐是鵝肉三文治和巧克力布丁,和昨天的晚餐一樣,還是那麽奢侈。吃完後,艾瑪約幾個大孩子一起去遊泳。“不可能,”米勒德說,他打了個嗝,褲子上的一個扣子掉在地上,“我吃得太多了,飽得像只聖誕節火雞。”他說。我們一個個倒在客廳的椅子上,肚子都快撐破了。布朗尼躺在兩個枕頭中間說道:“我會沉到海底去的,”她用枕頭壓著自己的腦袋說。

但艾瑪堅持要去。經不住她的好說歹說,十分鐘後,休、菲奧娜和賀瑞斯不得不決定放棄午休,同她前去海邊。她還使用即將法,以遊泳比賽作為誘餌,成功地趕走了布朗尼的瞌睡。看到我們成群結隊往外走,米勒德也跟了上來,一邊追趕一邊怪我們不該落下他。

小島上最好的遊泳水域在港口附近,如果要去那兒,必須穿過小鎮。“如果又碰到那幫醉鬼怎麽辦?”我問,“我可不想再被那些家夥追得到處跑。”

“你真是個笨蛋,”艾瑪說,“那是昨天的事。他們不會記住你的。”

“披上毛巾吧,這樣他們就看不見你身上的衣服。你的衣服是二十一世紀的,他們沒見過,”賀瑞斯說。我和往常一樣,穿著牛仔褲和T恤。賀瑞斯穿的是正式的黑色禮服。他算得上佩裏格林女士最中規中矩的學生,不管什麽場合,永遠穿著那套顯得過於正式的禮服。我在地下室那片狼藉中見過他的照片,照片上,他的穿著比現在還要正式,幾乎是“全副武裝”,除了禮服,還戴著高高的禮帽,打著領結,眼睛上框著一副單片眼鏡。

“你說得沒錯,”我對他豎了豎眉毛說,“我可不想別人說我穿得那麽怪。”

“如果你針對的是我的禮服,”他傲慢地說,“是,我得承認,我太追求時尚了。”

其他孩子偷偷笑起來。

“你們愛笑就笑吧!你們不就是想說我是個油頭粉面的花花公子嗎?隨你們叫去好了。但是,即使村裏人不記得你,也不等於你可以穿得像個混混!”說到這兒,他整了整領結。孩子們笑得更厲害了。

他著急了,氣急敗壞地指著我的衣服說:“如果未來我們必須穿他這樣的衣服,天哪,上帝保佑我吧!”

笑聲平息後,我把艾瑪拉倒一邊,“除了這身衣服,賀瑞斯有什麽絕技呢?”我低聲問。

“他能預見未來。他晚上做夢,夢裏的事情後來都會成為現實。”

“經常這樣嗎?這樣的事情發生過很多次吧?”

“你自己可以問他。”

但賀瑞斯心緒不佳,不願意理我。我只好把這個問題留到以後。

到了鎮裏,我拿一條毛巾纏著手腕,另一條掛在肩上。賀瑞斯說得沒錯,沒人認出我。走在街上,幾個人看了我一眼,但沒上來找麻煩。經過酒吧門口,我們還看到了那個胖子。他嘴裏叼著一根煙,正在和一個女人聊天。他們談論的話題似乎是時事政治,那個女人側耳恭聽,似乎很崇拜他。我們經過時,他看了看便轉過頭繼續和那個女人聊天。想起他昨天兇惡的樣子,我瞪了他幾眼,他似乎感覺到了,也回頭瞪著我,但還是沒把我認出來。

這裏所有的人和事物,都和昨天見過的一模一樣,就像整個小鎮也被“重啟”了一次。還是那輛馬車,它還是那麽不羈地奔跑,後輪還是在地上留下彎彎曲曲的印跡;還是那口井,還是那些女人,她們還是排成那樣的隊伍;還是那個男人,他還是在給皮劃艇的底面倒瀝青,而且還是倒了昨天那麽多。我以為我會再次被那群醉鬼追得滿街跑,但我知道,這事今天可能不會發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