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第2/7頁)

我們拖著行李,尋找著一個叫“神父密室”的旅館。爸爸在那裏預定了一個房間,我看過照片,那是一個由教堂改建而成的旅館,布置得很簡單,只是一個可以睡覺的地方。管它呢,反正我們在島上的這些日子,不是看鳥,就是找人,沒有時間去感受頂級酒店的豪華和奢侈,有個睡覺的地方足夠了。

我們逢人便打聽,但路人都困惑地看著我們,似乎不懂我們問的是什麽。

“他們到底會不會說英語?”爸爸疑惑地說。

我們把小島找了個遍,沉重的行李令我的手感覺到一陣生疼。最後,我們終於在一座教堂前停了下來。本來以為找到了棲身之所,進去之後才發現,這根本就不是旅館,而是一個小型博物館,裏面又臟又亂。

在一個掛滿了舊漁網和羊毛剪刀的小屋裏,我見到了管理員。他擡頭看了我們一眼,知道我們是迷路了,又低下頭去繼續忙活。

“我知道你們是在找‘神父密室’,”他說,“在這個島上,只有那裏能租到客房。”

他開始向我們介紹從這裏到“神父密室”的路線。他的聲音和語調都很美妙,就像在唱一首歌,雖然有一大半我都沒聽懂,但我真的很喜歡威爾士人說話的方式。

爸爸對他說了聲謝謝,轉身便準備離開。我感覺能從他這裏打聽出更多的東西,就要求爸爸等會兒再去。

“怎樣才能找到從前的孤兒院呢?”我問他。

“從前的什麽?”他瞥了我一眼問道。

那一刻,我心裏充滿了懊惱和沮喪。我以為我們找錯了地方,擔心所謂的孤兒院不過又是爺爺杜撰出來的。

我慢慢啟發他說:“有沒有一個兒童難民庇護所,是二戰期間的,房子很大?”

他咬著嘴唇,懷疑地看著我,似乎在決定要不要繼續幫我們。過了一會兒,他說:“我不知道哪兒有難民,但知道你說的那個地方。它在小島的另一頭,你得穿過一片沼澤地,還要經過一片樹林。如果我是你,絕不會一個人去,因為那裏太偏僻了,荒無人煙,沿途泥濘遍地,水草叢生,到處是綿羊糞,根本無路可走。”

“這一點很重要,”爸爸插話了。他看著我說:“答應我,你不能一個人去。”

“好。”我點了點頭。

“你怎麽會對那個地方感興趣呢?”管理員問,“旅行指南上可沒說有這麽個地方啊。”

這時,爸爸在門口發話了,“我們只是在追溯一段家族歷史,因為我父親小的時候在那裏住過幾年。”我想他在有意回避和爺爺有關的一切話題。他再次表示感謝,然後飛快地將我拉出門外。

沿著那個男人所指示的方向走去,後來我們來到一座黑色雕塑跟前。這座雕塑名叫“等候的女人”,是專為人們指路的。她表情悲憫,雙臂張開,一只胳膊指向遠方的港灣,另一只胳膊所指的地方,正是我們的棲身之所,傳說中的“神父密室”。

我們穿過街道,總算抵達目的地。

我並不是鑒賞酒店的行家,但一眼掃過外墻上那曬白風幹了的廣告標記,我便知道,我們下榻的住所,不可能像酒店那樣舒適愜意——正面外墻的最上方,赫然印著幾個醒目的廣告詞:紅酒,啤酒,烈酒。

下面一行的字體比較適中:食物不錯!

在墻面的最下方,是手寫的“有房出租”,很明顯這是後來加上去的。

我們拖著行李向大門走去,爸爸一邊走一邊嘟噥著,抱怨著騙人的虛假廣告。我看了看墻面,又回頭看了一眼那個“等候的女人”,心裏嘀咕道:莫非她是等著別人給她送酒喝?

我們使勁地把行李從狹窄的門道拖進大門。一進大門,首先進入了一間低矮的酒吧,幾道光線從窗口射進來,使得我們在昏暗的屋子裏忽隱忽現。過了好半天,我的眼睛才適應這裏的昏暗。把這個地方叫做密室,真是再恰當不過了。它的窗戶全被封住,只留下狹小的縫隙,濾進幾道微弱的光線,勉強幫助來人找到吧台,而不至於被桌子和椅子絆倒。我不小心碰到了一張桌子,它馬上搖晃起來,並且發出吱吱嘎嘎的聲音。

“這破玩意兒,還不如拉去做柴火呢。”我心想。

酒吧已經半滿了。人們安安靜靜地低頭坐著,醉醺醺地看著酒杯裏的液體。住了幾天之後我才知道,原來不管幾點,只要是上午,這裏都是這樣的。

“你們是來住宿的吧。”一個男人從吧台後面走出來,要和我們握手。